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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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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第1页)

她追出去找,心里惴惴不安,叫了几声临朔,乌耀飞来安慰道:“小王妃,他到宫里去了。”“他去那里做什么!”沈元夕心跳得更慌了,捂着胸口直想吐。“去教训小辈。”三殿下夜半入宫,彼时皇帝留宿在淑美人宫中,这才刚入梦乡,忽感头皮一扯,整个人失了重,心狂跳不止。睁眼是飞速后移的地面,而后眼前殿门被人踢开,再回神时,他pi股下坐着乾元殿的冰凉的地面,而鬼魅一般的三殿下斜靠在他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萧明则臭脾气一下子窜起,言声:“放肆!”三殿下连眉头都不给他皱一下,绝美的一张脸上冰冷无情,望过来的血眸之中,却有着嘲笑般的悲天悯人。“萧临朔,你什么意思!”皇帝直呼他名,硬气却到此为之。三殿下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皇帝崩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家颜面权威,不把朕放在眼里,如今你还敢坐朕的……”三殿下轻声道:“我砸了它,你拦不了我。”皇帝倒抽一口气,乾元殿冰冷的寒气刺的他鼻腔疼。“萧明则。”三殿下这声名字,语气就像叫不听话的小孩子,“闹够了吗?”“从来血脉延续,多者必夭。”三殿下语气平淡,冰冷的报着数字,“世宗唯剩三子一女,玄宗四子三女成年,中宗三子二女……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这是天定。”“我敬你一声祖宗,但你记好了,朕才是大昭皇帝,历朝历代,又有哪个皇帝能任由人骑在脑袋上放肆!你从来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你敢说,你这个幽人,没有偷我大昭的气运,没有损我儿的命格!”“你把我看作什么?”三殿下轻声发问。“你威胁朕?”“明则,你不愚钝。”三殿下道,“多年来,你终于找了个由头,敢全说出来给我听了,是吗?”萧明则从小爱看美人,将美人看作自己可以摆弄的美丽物件。天之骄子从小就是储君,正统的光环让他天生自视过高。三殿下是美人,他就做个安静听话的大昭脸面就好。但随着他长大继位,他才发现,他非江山天下的所有者,他不是最高的掌权人,三殿下可以轻易摧毁他引以为傲的至高皇权。他有个活祖宗。这个活祖宗,在他头顶。好在这个活祖宗不问世事。若不细想,作为皇帝,他也可以笑脸装糊涂。他拼命强调三殿下是个美人,只是个美人,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萧明则,万岁听多了,真以为自己能活到万岁?”三殿下轻轻扯过他的衣领,把他拎到座前。“能万岁的,是我,不是你。”三殿下声音极轻,“短短数十年,大昭皇帝又换了新,再有三百年,大昭也会化为虚无。三百年对我而言,只是短短一瞬。”“只三百年……”萧明则大惊,“可你不是立誓要守护我大昭血脉八百年……”“大昭血脉,八百年。”三殿下淡淡道,“大昭没有那么长寿。”还未等萧明则消化完,三殿下又道:“萧明则,我的孩子,也是大昭血脉。”萧明则一震。那么,只要三殿下的孩子出生,就算大昭皇室血脉死绝,他也不算食言。“论血脉亲疏,论身份正统,萧明则,你又怎能比得过我?你看中的正统和尊卑,到底从何而来?”“与长生相比,你们什么都不是。”三殿下道,“一代两代还算有些许感情羁绊,但延续三百年,杂乱的血脉,在我看来,与其他无关之人并无两样。”“你清楚你的处境了吗?”“你不过只是大昭王朝中间,一个短暂的皇帝。”“我是有血誓在身,但这个血誓,对我并无束缚。”三殿下无声咧开一抹讥笑,“只要我不死,大昭血脉就未绝。萧明则,你听懂了吗?”他只要想,杀光了皇室子子孙孙,也不会受任何反噬惩罚。换言之,他的确是能凌驾于皇位之上。区区皇帝,敢给他脸色看。从前不计较,只是他懒得理。三殿下拍了拍不敢呼吸的萧明则,温柔道:“放心,我不会。萧明则,看你们短命又猖狂被龙椅吞噬,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萧明则气消了也能屈能伸了,抱着三殿下的大腿哭道:“三祖宗!是我糊涂!”“嗯,知错能改。”三殿下支着头,轻声笑道,“以后不要犯蠢事。连护国将军都敢拿来给我下菜碟,不得不说,你确实够猖狂。”宫中夜谈之后没多久,皇帝把封侯诏发到了海州。三殿下本以为风平浪静,能让沈元夕睡个安稳觉了。不料三月初十后半夜,华京下了场夜雨,公府待嫁的二小姐刘玉娴奔到三王府门前,哭叩大门。“三王妃!三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沈元夕那晚没睡,陪着三殿下赏夜雨,听到哭喊声,提灯开门。刘玉娴抱着她的腿,哭求道:“三王妃,求三王妃原谅我姐姐,她知道错了,不该冒犯三殿下,她是无心的……求求你,饶她一命,求你,她刚生产完,皇上不管不问,太医,没有太医,冷宫里什么都没有,她受不住的,受不住的……”刘玉娴递来了从宫中传出的一片血衣,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个三。“临朔?”沈元夕懵问。三殿下揉乱了一头银发,气不打一处来。萧明则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账皇帝!作者有话说:三猫:我不会生气,我什么事没见过?我情绪特别稳定……皇帝一番狗比cao作。三猫:气死了!!!岁月春雨下了许久。沈元夕辗转难眠,听雨滴落在砖瓦上,再流淌倾下。她坐起身,裹上外衣。阴雨天,衣服也沉了。冷润的感觉压在心头,闷得慌。距离刘玉娴夜半敲门求助,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她本以为三殿下会去宫里解决这件事,但却无事发生。三殿下只是叫了车,让人把刘玉娴送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府。因事涉朝堂后宫,沈元夕没有开口过问。但今夜,她实在忍不住了。“睡不着吗?”三殿下放下灯花剪,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向她敞开了怀抱。沈元夕走过去,在他怀中闭上眼,轻轻吸了气。三殿下喜熏衣染香,衣料上的香味总有微妙的不同,但她能从这种虚浮的香味下,嗅到独属于他的那缕被遮罩住的暗香。是血的香味。很难形容这样的幽香属于哪一种,笼统的说,他身上,连同银发上,都浸润着这样的香,像只会开在月夜下,不知名的红色野花,孤零零一枝,生在悬崖边,芬芳吐露得孤傲。她在三殿下的怀里蹭了很久这样的香,又嫌不够,仰起头,对上他含笑的一双眼,拽着他的衣领,在他唇边印上了一吻。“要我帮你吗?”三殿下笑得更明显了。他所谓的帮忙,就是让她不再难眠,等累了,疲惫了,就会安分地沉入睡梦之中。沈元夕鬼使神差的想点头,可她现在又更在意的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去看看吗?”三殿下淡淡道:“何事都无所谓。”大昭萧姓血脉,又不会因此事断绝,剩下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要怎么帮刘玉娴?”她还是问了出来。三殿下轻飘飘一笑,笑得有些轻蔑。只是转过头来看向她时,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你怎不问她,为何敲错了门,找错了人呢?真想帮,又为何要找我?”沈元夕听不明白。三殿下也不讲谜语,一眼道破:“夫妻之间的事,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能帮?皇帝和刘妃之间生了嫌隙,刘妃的妹妹为何要到我三王府求助?我与他们有关吗?是我命令皇帝如此对待刘妃的吗?”沈元夕:“自然不是,真要说起来……我们算是莫名其妙就被皇上和刘妃记恨了。”“记恨倒是谈不上。”三殿下道,“人总会为难以理解的悲伤寻找一个出口,我就是被他们惦记上的出口。可这有与我何干?”“虽然是这个道理。但皇上……”沈元夕蹙眉同情道,“皇上那样的人,刘妃她……唉。”她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做出如此“不像皇帝”的事。“每个皇帝,大抵都如此。薄情寡恩,帝王本相。”三殿下问她,“你认为,我能改变皇帝本性,让他念旧情,怜旧爱?”沈元夕摇头。三殿下欣然点头。这算是点醒了沈元夕。是她给当朝皇上镀了层想象中的金光,以为他那副模样,又在宫宴上说得一口漂亮话,是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举。迁怒家眷给外人看,怎么想都觉得……难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