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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镜二之旧梦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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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索(第1页)

一离开家门,许幼怡又恢复了那种冷静自矜的端庄模样。

这是她的面具,也是她的保护壳。

她紧紧地攥着那个手包,里面好好地放着胡先生给她的那个油纸包。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也不会去问,这是职业素养以及同志之间的默契。今日去上班,她会亲手把这件货物交送到孙记者的手里,因为她知道,这一定是行动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整个晨光通讯社的人,为了这次行动,已经策划筹备运行了整整一年。很快,行动就要正式进行,一旦功成身退,她就可以和严微一起回到同志们身边,继续四口一家的幸福生活了。

想到这里,许幼怡感到脚下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但昨夜遇险的阴影还在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她,那些黑衣人从何而来,又是何立场?很明显,他们是冲着那个油纸包而来的。真是奇怪,胡先生刚刚交给她这件货物,便有人知道了并且快速展开干预行动,这样的消息来源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还好严微及时出现,否则她许幼怡安危事小,耽误了行动事大。无论如何,得尽快将东西交给孙记者,并且向老陈报告情况才是。

她还是迟到了一会,不过不打紧,这报社的运营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多少人真正上心业务。许幼怡挂好外套,扫视了一圈,老贺和小陆在,但不见孙记者和老陈的身影。许幼怡打算去问问老贺,孙记者在哪里,但小陆已经凑了上来。

“幼怡。”小陆叫得亲密,但许幼怡只觉得他油腻。

“有事吗,陆先生。”许幼怡礼貌对应,这是她一贯保持的姿态。

小陆嬉皮笑脸:“昨晚本来想跟你跳支舞,结果你一直不赏脸,最后也没跳上。”

许幼怡想起来,昨晚的晚宴小陆也去了。这倒不奇怪,因为小陆也是报社的主力之一,基本上大部分文章不是他写的就是许幼怡写的。只是许幼怡一直不太喜欢他,这个人才华是有几分,但为人比较轻浮随意,身边女伴如走马灯似的换,家里条件不错,也不缺钱花,听说参与这项行动的主要动机是追求刺激,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老贺说,团队里需要他的广泛人脉,以获取更多的采访机会。所以许幼怡虽然表面上与他客客气气,但内心一直保持距离,昨日在晚宴上也多次拒绝了他的邀约。

“我不会跳舞,我跳起舞来很好笑的。”许幼怡露出了真诚又无害的笑容,让小陆哈哈大笑。于是两个人又说笑几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房间里的三人看过去,原来是老张。

“张主编。”大家纷纷问好。

老张点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稿子,简洁有力地说:“这里有一些稿子,需要尽快审出来。”他转向许幼怡:“任务紧急,可能要你跟老贺一起费些工夫。”

许幼怡点头,接过稿纸,趁机问了一句:“孙记者今天没来?”

老张答道:“他今日有外出采访任务,明天应该会来。”他看了许幼怡一眼,反问:“你找他有事?”

“没有。就问问。”许幼怡说。她心想,胡先生并没有说这事是否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老张没有追问,而是转向了小陆:“有个事情可能需要你费心一下。”说完,便示意小陆跟着他去里间。

许幼怡开始对付那一叠厚厚稿件,其实不过是老生常谈,通讯,报道,新闻五要素,缺乏修饰的语句,毫无情感的描述。这一切都与她热爱的文字形式大相径庭。也许有一天,当国家、社会和生活都趋于稳定的时候,她才能重新开始创作自己真正热爱的文字吧。

工作了一会,小陆就过来了,像是有意坐到她的身边。许幼怡看过去,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申请登记表。

“这是什么?”许幼怡看似随意地问。

“记者证申请表。”小陆答道,“是为了过几天的大会申请的,就是那个四届六中全会。”

“是给谁申请?”

“当然是孙记者啦。”小陆说,“现在对外采访的活不是都交给他了,老张让我动动关系,说这表现在提交有点晚了,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

他露出得意的表情:“嘿嘿,有我出马,当然能办下来。”

许幼怡心中暗笑,但表面上还是捧场得很:“嗯嗯,你真厉害。”

小陆似乎丝毫听不出来她口中的敷衍,继续喋喋不休:“我敢说,这事肯定跟最终的行动有关。你说这老张老贺嘴也忒严,咱们这都共事一年了,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这么防着我们干啥。哎,你知道点内幕不?”

许幼怡面露天真无辜之色:“不知道啊。”

小陆打了个响指,很是得意:“那我还是知道得比你多一些。我跟你说,咱们这办事效率还是太磨叽。我前两天认识了一个美女,据说以前是党务调查处的,他们那办事效率,可不是盖的。”他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就连杀人都快!”他看见许幼怡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又叫道:“你不信我?我跟你说,民国二十二年初的白玫瑰案,听说没,轰动平沪两地的,有一案就是我那相好的美女做的!”

听到“白玫瑰”三个字,许幼怡感到仿佛一颗炸弹在脑子里“嗡”地炸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冲动立刻站起身来,质问小陆究竟怎么回事,但是她忍住了,然后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白玫瑰

案?”她不动声色地问,拼命压住内心涌起的愤怒和恐惧。“我记得好像出现了好多起,北平上海都有,死了好几个人?她做的是哪一件?”

然后此刻小陆却好像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哎算了别管她了,我也就听她提了那么一嘴——徐处长可不是能惹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意压低了声音。许幼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徐恩曾,党务调查处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