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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镜二之旧梦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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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说服(第1页)

严微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她对这样的处境丝毫不陌生。

从十一岁那年踏上孤岛,随后投身残酷战场,十三年了,战斗至今,她不止一次想过面对死亡的场景,也不止一次地经历这样的时刻。

死亡曾经对她来说是一种遥远而淡漠的解脱,拼命与搏杀不过是放纵疯狂的注脚,生命无所依靠,像水中浮萍空中飞絮,粉身碎骨的一刻也不过是痛苦的终结。

但是后来她变了。她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如果说痛苦曾经逼迫她为心灵筑起高墙,那么意外的幸福让隐藏许久的柔软与善良得以释放。身心皆有归处,死亡便是横亘在爱与痛之间的阻碍。陈露说她变得软弱了,确实如此,但有什么不好呢?如果生而为人不存在这样一些因爱而生的柔软,那么何谈人性,与野兽又有什么分别呢?

也许柔软更容易受伤,但只有柔软的人才能互相拥抱。

严微当然不想死。因为她现在的生命中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也有那么一些在乎的事。

但倘若是为了重要的人而死呢?

如果可以选择,严微愿意用将自己的身躯挡在许幼怡面前,为她遮蔽任何可能的伤害。

严微看见金老大握着枪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她知道这是扣动扳机的前兆。

严微静静地等待着,枪声响起时,一切就会终结。

但是在枪声之前,响起的是一声尖叫。

“等一下!”是许幼怡的声音。

严微和金老大一齐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许幼怡脸上蒙着的布已经掉下来了。

可能是被泪水冲掉的吧。

“金爷,我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许幼怡急切地说。

“误会?”金老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来。

“民国二十一年,日本人进攻上海,淞沪抗战两个月有余,社会各界民众齐心协力坚决支持,输财捐助不计其数,其中有一大部分就是来自于金爷的慷慨鼎力。”许幼怡语速飞快,但逻辑清晰。

金老大看起来很喜欢听这样的话,但他仍板着脸,冷道:“这与我们现在谈论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说明金爷绝非狭隘器小之徒,不仅是个讲道理的人,还是个顾全大局、气量非凡的大英雄。”许幼怡大声说。

金老大哈哈大笑:“现在讲这些恭维的话,未免太刻意了些。”

“不,不是刻意,而是必须解释清楚的事实。”许幼怡的神情坚定,“最重要的是,我们与金爷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也与金爷一样,在这时局动荡的历史转折,承担着也许可以左右时代发展的责任。”

金老大似乎有所触动,但手中的枪丝毫没有挪动位置。他略带揶揄地说:“你们两个小女子,又能承担什么责任?”

许幼怡表情严肃,正色道:“国家危难时刻,人人皆有责任,倘若每一个中国人都坚定爱国之心,尽一份微薄之力,那么日本区区弹丸岛国,又怎可对我们产生威胁!”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况且,我们身上的确是有些超越普通人的责任的。”

金老大挑起了眉毛:“从何说起?”

许幼怡眼神灼灼:“金爷所说的朋友,为何会对一个女子手中的小小手包感兴趣,您不觉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金老大没有说话,但脸上显示出思索的神色。

许幼怡趁机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金爷这位朋友,一定是政府里的人。”

金老大神色一凛,尽管没有承认,但他的表情已经表明许幼怡说得没错。

“金爷,我想您应该也清楚,日本人如今节节逼近,欺人太甚,占了东北,仍不满足,眼看就要南下到上海了,政府却依然毫无建树,连一份慷慨激昂的决心声明都没有,难道不让人觉得既愤怒又不甘么?”许幼怡循循善诱。

金老大似是被说动了,他示意站在一旁的手下,对方心领神会,捡起被严微丢在地上的油纸包,打开层层的封装,终于暴露出里面的内容。

那是一支小巧的西班牙产阿斯特拉六弹左轮手丨枪。

连许幼怡都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油纸包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然后她和金老大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然于胸的神情。

“原来如此。”金老大低声说,然后他手里原本指着严微的枪,慢慢放下了。

日本人步步紧逼,国家存亡危在旦夕,然而国民党政府却始终不肯坚决抗日,甚至有个别高官已经展现出了投降主义的苗头,无怪乎群众大多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手刃卖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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