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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镜现代版之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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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开始(第1页)

严微的伤好得很快,许幼怡说她就像是铁打的一样,怎么折腾都没事,特别抗造。严微对此当然是很骄傲,于是在出院以后,逞能似的要做这做那,但许幼怡坚决不让她干任何家务活,命令她好好在家里卧床休息。严微终究还是闲不住,偷跑出去跟着超子一起在游戏厅打游戏,被老虎和许幼怡抓个正着,两边各挨了一顿呲。老虎说,看你这么能耐,不如恢复训练吧!严微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啊好啊,在家里要闷坏了。许幼怡还是担心,但把严微交给老虎总比让她跟着超子瞎玩放心,便也默许下来。

本来年底就要进行的比赛,突然延了期,挪到来年三月初。严微和许幼怡很是惊喜,但看老虎的笑容意味深长,许幼怡便猜出来,一定是彭九一做了什么。老虎倒也不解释,但许幼怡猜测,随着关勇倒台,金老板的势力大有缩减,平时也低调不少,倒是让这位九爷捡了漏,只怕格斗搏击相关的产业已经被他蚕食大半。许幼怡深知这其中有不少灰色地带,便也不细问,不知情则少些麻烦。严微倒是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说,有比赛可以参加就是最让人高兴的事,至于背后有什么利益关系,她不懂,也不关心。

严微的训练在新年过后就开始了。老虎此前告诉她,元旦三天就是她最后的假期,等放假回来,一直到三月初比赛,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其他时间别想休息。严微欣然接受,只要还能够从事这项她热爱的运动,为此付出多少都没关系。这三天刚好许幼怡学校也放假,于是二人一起去了本省著名的旅游胜地,距离沙城不到五百公里。那三天自然是快乐似神仙,其中细节,不再赘述。

新的一年到来,沙城隐隐也有了些新气象。韩今为的案子真相大白,周云沛、周衡父子作为主犯被逮捕,刑事诉讼程序正在进行,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陆乐安、关勇、游井、皮昌以及一众小混混都将为各自的犯罪行为付出代价,金灿的羽翼从此少了一半,其手下混混锋芒也多有收敛,倒是无形中降低了整个沙城的犯罪率。陈双城虽然没有犯下杀人罪行,但与白子明、孙律师一同犯下了伪证罪和包庇罪,至少这个春节肯定是得在牢里度过了。其他小节则不提。总而言之,正义最终得到伸张,姜斌、陈永、吴方等刑侦大队的警员们也得到了表彰奖励,算是对他们长达几个月的辛苦工作的小小肯定。

黄月芳失去女儿之后,开始反思自己一贯以来的随意作风,决定痛改前非,带着女儿的骨灰,永远离开了沙城这个伤心之地。云音娱乐倒闭了,旗下艺人纷纷转到别的公司,不过甄善不在了,娱乐圈倒是比之前太平得多,毕竟此前社交媒体上散播的艺人隐私至少有一大半都是“甄八卦”披露的。张晚离开了衡生地产,找到一份新工作,进取心和钻营心让她无论在哪里都会迅速成为优秀员工,掌握顶端权力。不过许幼怡还是经常跟她出去小聚,有时候还叫上段佩佩和裴秀,说来也奇怪,褚会子不在了以后,众人反而更念及她的好处,也没人会说她的坏话了,时不时还伤心地感怀几句,只能说人总是要失去了才会珍惜。

严微再一次开始训练。也不知多少次了,受伤、恢复、重新训练,她似乎也已经对这样的步骤习以为常。老虎说过,经常打比赛的人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严微稍微命运多舛了些,承受了不少比赛之外的暴力,不过老虎很认真地说未必是坏事,有句话说断了的骨头愈合之后更强壮,虽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多少也说明了多挨几次揍可以增加抗击打能力。老虎这样说的时候戴着拳套轻轻地打了严微几拳,说你真的是越来越抗揍了。严微听了就只是傻笑,上次被打留下的青紫还没完全消除呢。可能也只有许幼怡,每次看到这些伤痕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心疼的表情,总还得念叨几句。

春节那几天,许幼怡跟家里说自己在学校专心写基金本子,刚好许文斌和刘月娥准备去海南度假,自己就不跟着他们去了。刘月娥很是关心地问她,过节有没有伴儿,许幼怡支支吾吾地说有,但细节则坚决不回答,于是刘月娥只当她找到了男朋友,暗自高兴了一阵。许幼怡挂掉电话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内心却暗暗下定决心,严微的事情一定要找个机会与父母说明白。就算他们不理解不支持也好,许幼怡是必然要坚定与严微在一起的。当然,这件事现在还无需过分忧心。

当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时,时间就会变得非常快。一转眼就到了严微比赛的日子。她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地面缠斗技术方面也有所加强。前几轮比赛严微赢得非常轻松,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打一个英籍选手的时候,挨了几下重击,于是脸上又多了几块青紫,不过最后她还是赢了。赛后回到家里,许幼怡给严微涂药,看她一脸无谓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严微笑她,次次都这样心疼,那以后岂不是心疼得没完没了。许幼怡红着眼睛小声说,要你管,就是心疼,怎么了。严微看她真的动了情,便也不再开玩笑,温柔地抱住她——涂药的时候,严微本来坐在那里,许幼怡站在她身前,捧着她的脸——而此刻严微抱住许幼怡的腰,脸贴着她的身体,撒娇似的蹭了几下,蹭得许幼怡心神荡漾,但还是勉强把持住自己,轻轻地拍拍她的脸,嗔怪道,你把药水蹭到我身上啦。

最艰难的比赛,应该是半决赛的那一场。严微对阵一位圈内知名拳手,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其实严微这种类型的新人选手最怕老将,虽说拳怕少壮,但老将往往见多识广,尤其是a这种技巧时常大于力量的类型,莽撞新人最容易被轻松打败。比赛细节不提,只说严微苦战三局,打到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最后还是靠点数险胜了。当裁判举起她的手示意比赛结束时,她已经站得颤颤巍巍,浑身发抖,险些站不住了。等严微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下拳台,许幼怡立刻冲上去抱住了她。严微冲她笑一笑,就脱力倒在了她的怀里,好像终于回到了安全之地,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泄了劲。

决赛与半决赛之间不过几天时间,严微恢复得还不是很好,脸上青紫与伤痕未消。老虎看她状态不佳,有考虑过要不要弃权,因为就算勉强上去打也很难打赢,还不如隐藏锋芒,养精蓄锐,避免受更重的伤,为下一次比赛做好准备。但严微坚决不同意,她的原话是,就算这一场被打伤打残甚至打死,她也绝对不会放弃,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老虎只能任她去了。决赛的对手是一名国内知名拳手,曾经拿过几次金腰带。其实严微能够一路打到这里,已经是超越她本身水准了,对于一名a新手来说也是惊人的突破,早就在搏击界掀起一阵波澜。也许正因为如此,严微对这段赛路的最后一场才如此看重。有始有终,她说,我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的。

这场比赛一开始,严微的状态就很不好。首先是体力跟不上,此前受伤太重,身体虚弱;其次是对手太过凶猛,专挑她受过伤的地方打,于是疼痛加倍,尤其是此前受伤开裂的眉骨,本来缝了针,如今又被打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了满脸,看起来既狼狈又恐怖。第一局结束之后,严微勉强没被ko,但体力明显消耗太大,一只眼睛肿了,只能睁开一条缝,影响了她的视线。老虎面色严肃,告诉她,不要再打了,对方的点数已经遥遥领先,再怎么打也很难取胜了。严微很倔,不肯放弃,说既然上了拳台,那就要打到最后一刻,除非自己技不如人被ko,否则决不主动下台。老虎没有办法,只能担忧地看着她。许幼怡就坐在台下,但她了解严微个性,知道就算自己去劝都没有用,就只能咬着嘴唇看着,手紧紧地攥住衣角,攥得手心里全是汗。

第二局,或许是看到严微的狼狈模样,她的对手有点飘飘然,开始对严微进行猫耍耗子式的调弄。这个经验老到的对手不再以得分为目标,而是以戏弄严微为乐,一直往严微头上脸上劈头盖脸地攻击,严微一开始还奋力护住头部,左支右绌,终于被对方抓住空隙,一拳击中面部,于是门户大开,又被击中好几次。还好这一局很快结束,严微瘫倒在椅子上的时候,几乎满脸是血。老虎阴沉着脸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用止血棉迅速地止住鼻血。他小声地在严微耳边说了什么,严微眼睛一亮,脸上又多了几分坚毅神色。老虎拍拍严微的肩,说去吧,最后一局了,尽力就好。严微用力地点点头。

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老虎告诉严微,她的对手在急速猛攻的时候,会产生一个致命的破绽,这个破绽可以让她下盘空虚。果然,对手气急败坏,攻速越来越猛,破绽也越来越明显,于是严微一个低位扫踢,正中对方膝盖,让她一下子没站稳,仰面摔倒在地。严微趁机施展地面技,在对手身后用两只胳膊钳住她的喉咙,两条长腿则控制住对方的身体,已然形成了裸绞之势。对手内心深知不好,一旦严微动作成型,她就再无任何转圜之地,右手便拼命肘击身后严微腹部,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击中,严微吃痛闷哼一声,咬牙坚持着,终于将裸绞动作成型。对手的身子便逐渐软下来,眼睛翻白,眼看就要窒息,总算坚持不住,右手拍了三下地板,示意裁判,自己认输了。

严微胜了!她松开对手,感到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已经到达极限,几乎就要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但她还是硬撑着站起来,让裁判举起自己的右手。她赢了!是第一名!金腰带现在真的是她的了!

直到主持人把金腰带塞到她的手里,严微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透过青肿的眼缝,她看见许幼怡在观众席上拼命鼓掌,已经泪流满面,但眼神鼓励地看着她。于是严微也哭了——她曾经挨过那么多次打受过那么多的苦,可是她从来没有哭过;今天她终于胜利了,也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她却哭了。

是喜悦的眼泪,也是释然的眼泪。

走下领奖台以后,严微第一件事就是冲向许幼怡,与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幼怡摸着她的头,任由这个高大坚强的女孩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其实她才二十岁,就真的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许幼怡擦干净自己的眼泪,知道此时自己要做她最坚强的后盾,便一边轻轻拍着严微的后背,一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严微,我爱你。严微从她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朦胧,满脸青紫狼狈,但是她的表情很认真,她说,许幼怡,我也爱你。

比赛就这么结束了,严微一战成名,才二十岁的她成为了本省搏击界在这个公斤级上最年轻的金腰带获得者。各种采访综艺代言邀约纷至沓来,但都被老虎礼貌地一一挡住。每个人都很高兴,彭九一尤其高兴,他说要给严微安排一个经纪人,专门处理商业上的各种事务。唯一不高兴的可能是超子,严微胜利之后,他先是开心,然后愁容满面,小声嘟囔着,唉,我真的买了严微输,这下要赔大了。老虎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在他的头上猛锤了几个毛栗子。

比赛结束一周后,许幼怡提交了基金申请的本子,于是也算是忙完了一阵。此时春暖花开,天气很好。严微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这天许幼怡突然很严肃地把严微叫到客厅,两个人端端正正地面对面坐下,然后许幼怡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微微,我想请你去东川看看。”

“东川?你的家乡?”严微知道许幼怡家就在东川,那是一个北方临海小城。

许幼怡点点头:“对,我想带你回家。”

严微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许幼怡这是要带她见家长啊,她顿时感到又紧张又害怕,连连摆手:“这样好吗?”

许幼怡正色道:“有什么不好?你是我的爱人,当然要让我的父母知道。”

严微静下心来一想,确实也是如此,既然早晚都要过这一关,还不如早点面对算了。

二人当即定下行程,买了机票,许幼怡向学校请了假,严微也与老虎打了声招呼。两天以后,她们到了东川。

许幼怡此前没告诉父母自己要回来,便也没有回家去住,而是在东川最著名的旅游海岸边上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床房。她和严微开了房间之后,安顿好行李,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许幼怡便请严微在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吃了一顿价格与品质同样高档的晚餐,然后她牵着严微的手,笑盈盈地说:“走,咱们去海边散散步。”

夜晚的海边与白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远处是海湾岸上的灯火,映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十分好看。然而海滩上却没有路灯,越靠近海水的地方越昏暗。严微任由许幼怡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在海滩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感受细密的沙子渗进鞋底,她开始有点后悔把这双最喜欢的慢跑鞋穿出来了。不过走着走着,严微敏锐地感觉到许幼怡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张望海面,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