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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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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破城(第1页)

艾米走后,大祭司站在古列王宫前殿的楹柱边望向远方,大殿里颂经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山下城市激烈的巷战形成鲜明对比,一个韵律起伏,一个纷乱无序,就像这个世界,强者享有秩序,弱者乱中求生。战争的硝烟从城市各处升起,就像从海底腾起的热流柱,被落日的余晖染作纁黄,如同着了火一般,仿佛不久后地底的火山就要爆发,把城市送入岩浆和灰土的地狱。索菲亚深陷的眼窝里那双覆了薄霜的眼睛紧盯着远方城头的迷雾,满空若隐若现的黑点从灰白的背景里慢慢析出,在即将落下的夕阳的火光中闪着淡淡的金属晖光,构成一支庞大的浮空阵列,山呼海啸般向王宫逼来。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不断聚集的乌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雷神号最终也没能回到正面战场,敌人甚至把那只胸部凹陷的半残机甲重新派上了战场,颇有些穷途末路的味道。另一具完好的白机甲则毁在了阻挡雷神号的路上,而它之所以能找到雷神号还是拜近藤仁一先前的信号所赐,拉明有些后悔没有结果掉这个叛徒。伤痕累累的雷神号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在与这具机能完好的白色机甲的搏斗中处于下锋,这要得益于拉米雷兹在之前暴揍另一具机甲时得出的经验——它在胸部严重变形的情况下仍能行动,这表明它并没有生物驾驶员,远程控制在协调性和判断力上都远逊于神经直连的人类驾驶员,因此很容易推测出它有较强的ai辅助控制,考虑到伺服系统的便携性,要想达到和人类驾驶员直连类似的效果,以目前的ai算力来看,非巨型计算机不可,这显然于机器人的恶劣作战环境相左,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它有远程超算的加持。明白了这些,那么只需要让拉明去干扰它的信号连接就行。作为一支通讯部队,本来就带了信号收发和干扰的装置,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最彻底的方式是找到附近意灵军的信号中继站进行摧毁,即便意灵军还可以使用低轨道卫星进行通信,但那肯定会面临通信延迟及信息堆栈的问题,最多只能用于植入一些修正命令和模糊策略。

不过话虽如此,在实际操作中,胜利来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经过之前的一场大战,还剩下一只手的雷神号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而信号连接时断时续的白机甲的本地算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羸弱。在拉明的协助下,雷神号几乎耗尽了所有能量才勉强摧毁了全副武装的白色机甲,也在那之后彻底失去了支援正面战场的能力。

与雷神号在胜利中光荣“退休”相比,乌萨麦所驾驶的“死神”巨甲正好相反,它以近乎耻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战斗。在联军的战机加入战斗后,沙赫尔联军形成了低中高的立体攻击模式,失去火力优势且能源告急的乌萨麦很快败下阵来,率先逃跑,联军自然不会放虎归山,c国的机器人部队呼啸着碾过战场,冒着被生化兵击落的风险紧随其后,战机则依靠高速巡航能力迅速赶到“死神”前方进行轰炸以截断它的去路,最终黑巨甲在吃了几记导弹大餐后,主动举手下跪投降,这让联军颇感意外,也许诺斯底的技术人员当时只顾着考虑这具躯体的生物机能指标,忘了检查他被酒精和安非他命侵蚀的脑子。

连续折损了三驾机甲,意灵军只能靠着仅存的一具半残机甲与地面部队苦苦支撑,扎市意灵军的总指挥塔里克懊悔于自己采取的贸然出击的激进策略。战前他透过卧底已经得知有多国新的战力加入,本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不知道是卧底给的信息诱惑太大,还是长时间守城变得焦虑。总之,他违背了上级下达的不要主动出击的命令,私自安排了乌萨麦去偷袭,造就了当前的困境。一想到回国还要遭到德尼罗的诘难,塔里克就感到羞愤难当,作为军人兼教士,他早就做好了以身殉教的准备,也许现在正是时候。

塔里克放弃了与一班上层官僚进行远程战术探讨的机会,避免由教宗的批斗可能带来的弹劾,在匆匆安排好了各级工作后,他独自跑到城头督战去了。他将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往了城前,这一举动加剧了城里情势的紧张。在此之前,因为城防营的事,已经有一支部队被派去城防营支援,而眼下大军压境,他又只能将重点放在城前的战事上,显然有些首尾难顾了。更为不利的消息还有城里其它势力的抬头,之前苏莱曼大操大办甘比西斯的葬礼,搞得人尽皆知以至谣言四起,对帕尔提亚政权的正当性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城里的佩尔西亚人早就蠢蠢欲动了,眼下正借着这个机会到处挑事,城里被搞得乱成了一锅粥。因为人手不足,为了维持稳定,教宗甚至连普通教众的力量都用上了,还派了红袍教士去集结教众平息民间叛乱。

法迪在阿片类镇痛剂的作用下稍稍感觉好些,诺比用手戳出来的伤口虽不伤及脏器,但是创面较大,加之有电流灼伤,虽然c国医疗小组给他进行了激光生物胶快速缝合手术,仍时不时有股子钻心的抽痛,他又给自己贴了几片芬太尼真皮贴,那是之前麦格比索斯在黑市上买来的,因为小组没有配医疗人员,这就算一个临时的医疗措施了。

此时还有c国的军人和设备从连接下水道的地下室里涌出,所以暂时来不及让他们撤退,伤员们在大厅里原地休息等待,法迪就在靠近地下室入口的墙边靠着,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寤寐中他闻到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眼前开始不断闪动着如同进行过高斯模糊处理过的亮斑,他隐约听到一阵咕隆的雷声,一个留着湿漉长发的巨大人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任何细节;他想发声,却发不出只言片语,只有无声的干吟。片刻之后,那人的脸重新被闪动的亮斑替代,他感到一阵冰冷,随后一阵酥痒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

“法迪?”一个声音轻声唤到。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见一个人正用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摇着,他搓了搓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是你吗帕里”法迪嗫嚅着。

“那还有假。你在这鬼地方还能做白日梦?”帕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该走了,老伙计。”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手撑着墙慢慢起身,帕里把法迪一只手架到脖子上,想扶着他往前走,法迪却把手收了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推脱道:“小问题,不碍事”随后拖着步子缓缓地朝地下室走去。

刚进到地下室,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贯通地下室的通道带来的风夹杂着一丝发霉的土腥味,他回味着刚才梦里的场景,蓦的意识到这是他以前常做的一个梦,他笃定那是关于父亲的——他只在照片上见过父亲,那是他在巴格达大学做研究时上传的一张有些虚焦的照片——父亲穿着卡其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格子衬衫,半长的头发整齐的往后疏着,浓眉阔目,留着络腮胡渣的大嘴上笑容可掬,手轻揽着身边爱人的腰,这是父亲的最后一张人像照片,在他被逮捕前他销毁了大部分存储设备,将数据上传到了云端,在被放逐到纳西里耶后,他就再也没有留下过自己的照片。

医疗小组的人此时正在把伤员往通道里抬,顺利的话,他很快就可以从这场战争中抽身。然而因为这场梦,让他联想到自己寻觅父亲未果的现实,甚至没有丝毫进展。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只是一味浑浑噩噩的充当刽子手吗?拜那次传送所赐,很多生活的细节都丢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记忆究竟缺失了哪一块,有没有可能在某一个时期他曾经得到过一些线索?他不知道,反正现在在他的脑中,一切都归了零。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一个披着兜帽斗篷的模糊身影,他依稀记起了什么,身子钉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前方那个通往地下的大洞。

一支增援小队此时正好从通道里出来,本来他们是用来掩护卫兵营士兵撤退的,但是现在攻城已经进入了白热阶段,战场已经转移,便被派去做些机动工作,顺便给敌军的防务部队放点“烟雾弹”。

法迪发现那个断臂男人正倚在洞口旁边的水泥墙上,碎掉的镜框后一双形似散焦的下三白眼睛漫无目的望着前方,不知在等着什么,他望过去后,惊奇的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嘿,帕里。”法迪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下士,帕里转过头略显疑惑的看着法迪,法迪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你的枪给我。”帕里瞪大双眼不解的摊了摊手说道,“头,你不会是还没玩够吧?”

法迪没有理会他的质疑,迈开步子走了上去,自己动手去卸他肩上的枪,“我还有些事没做完,还得跑一躺。”帕里往后躲了一下试图阻止他,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和你一起去吧?”

法迪一脸严肃的说道:“虽然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部下,但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上级,服从命令!”

帕里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绝望的抓着枪的背带。

法迪看着他扯着背带的手,脸部表情略显柔和了一些,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我的骄傲,也是佩尔西亚的骄傲,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能再失去战友,你的人民也不能失去这么优秀的战士,更何况这是我个人的私事。”说着他一把扯过背带把枪挂到了自己的肩上。

帕里看着法迪错开身子,朝靠在墙上的那个东亚人走过去。

独臂团长挂着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法迪走到跟前,跟自己敬了一个军礼。

“你好长官,我请求与您的士兵一起行动。”法迪忍着疼痛大声说道。

裴子健并不感到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只淡淡的从嘴唇中蹦出一个词,“理由?”

“我对城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在这潜伏过一段时间,可以带路。”

“老周!”裴子健突然冲刚刚走出洞口的一个士官模样的黝黑汉子喊道,身子也从墙上弹了起来,盯着法迪带着军人赞赏的眼神说道,“给你介绍一个向导”

管理磁脉冲发射塔的一个电站被攻下后,扎格罗斯市的磁脉冲干扰系统减弱了许多,那些前一秒轮子还在地上翻滚的浮空战车,纷纷开动大功率聚变引擎,启动低空悬浮模式前进,组成了一道钢铁巨浪向前方的意灵军扑去。当战车行进到一定距离,纷纷停下将电磁炮对准前方那个歪着头的巨大金属怪物。它还在奋力作战,将战场前端的联军战车和械甲兵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清理着。当它看到面前那堵宏伟的金属炮墙时,巨型机甲的远程驾驶员知道毁灭已近,他启动自毁模式,将机甲的重聚变引擎功率调至最大,同时开启极限放电模式,增加机甲的机动能力,但此种模式极不稳定,在电磁的干扰下,约束力一旦冲破临界点,超强的电弧随时可能诱发引擎的爆炸。它带着爬满蓝白电弧的身体向联军的金属墙冲去,想要在毁灭前通过自爆的方式与联军同归于尽。密集的炮弹此时如万面钢锣般此起彼伏的炸响,在大功率引擎的助力下,威力提升了几个量级,面对着同样高功率运行的机甲,力量两相抵消,虽未能一击而溃,却大大延缓了它向前冲击的力度,它面临着随时崩溃的危险。与此同时,后端的导弹车已经抬高了发射架,一枚枚预制导火箭从蜂窝状发射筒呼啸而出,越过浮空战车组成的金属阵列向那个充满雷电的怪物飞去。

塔里克站在前城的指挥室里手叉在胸前,看着不远处大屏幕上传回来的机甲大爆炸的画面神情严肃,随后他把视线转到一个小屏幕上,一个留着地中海头型的中年胖子正在介绍控制室的情况。不久前部下才向塔里克报告了电厂控制室遭到一股武装力量的突袭,近半的大功率磁脉冲塔被关闭,虽然及时切断了主控程序并启用了备用系统,但因为敌军高性能计算机的入侵,在极短时间内就破解并改动了发射塔的执行程序,导致近半数发射塔重启失效。

“修复系统需要多久?”塔里克看着屏幕中央的米斯巴哈询问道。

“看现在的情况——”米斯巴哈别开头看了看其它屏幕,回过头接着说道,“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太久了,能手动操作么?”

“行是行,但效果不好,特别是对军事级别的,必须要计算机系统同步进行调协,对每个塔进行逐一校对,必要时还得改变波段和叠加射能方向,否则只是简单的打开,不能形成高能电磁振荡的效果,对敌军的电子设备和聚变引擎影响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