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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子躺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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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第1页)

……沈春娴想的没错。事实上,曹家曹老爷官职不高,但年事已高,职位本就没油水,他又快到了卸任的年纪,更不会有人瞎了眼的去贿赂他。维持着一家人日常的开销已经勉强,时不时还要靠着女眷做活贴补。想要什么好的东西,更是没钱,内里过的十分清苦。而等曹老爷卸任后,现在的生活必定无法维持下去,曹家人当然要早作打算,因着曹雨薇和沈春娴是好友,就自然而然的打上了沈春娴的主意,想要吃沈春娴的嫁妆。沈家高门大户,在曹老太设想里,嫁妆自然一大堆,又能走沈老爷的路子给儿子往后做官铺垫。唯一不好的就是沈春娴似乎有什么毛病……会突然的睡过去。但若不是这样,沈春娴这样出身的小姐,是不可能落到她家里去的。曹老太心里明白的很,便极力想要娶到这个儿媳妇。“就那么点嫁妆?你真听清楚了?”曹老太愣住了,不信邪的盯着曹雨薇,“许是人家和你说笑的,你这猪脑子,怎么什么话都信。”曹雨薇咬牙,压低了声音,“娘,霜霜没那个心机,她说那么多,八成就是那么多!肯定是霜霜的嫡母,故意想让霜霜难堪,不给她应有的嫁妆。”话音刚落,曹老太便扣上茶杯,怒视着上首的钱夫人。“我在这赔笑脸赔了半天了,捧着她顺着她,合着她暗中使坏心呢,呸!什么江东钱家,和市井小民有什么区别,克扣庶女的嫁妆,气死老娘了。”曹老太低声咒骂道。钱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被泼了一桶脏水,对着曹老太暗含怒气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曹赫延默默坐在一旁,此时也发现了母亲和妹妹的古怪,曹雨薇凑近他耳边一说,曹赫延便也拿难以置信的愤怒目光瞪着钱夫人。既然嫁妆太少,是万万不能这样过门的,该赚的没赚到,就是亏了。因此曹老太忽然转变话锋,便的不好相处,挑三拣四起来,钱夫人原本以为今天能定个大概的日子下聘,没想到越说越远了,甚至听出了曹老太的后悔。钱夫人心急,脸上依然维持着笑容,“如今孩子们也不小了,该定的还是要赶紧定下,别耽误了时间。”曹老太点头,脸色不太好,“我对您家里的五小姐,自然是百般喜欢,只是家中清贫,五小姐到了我们曹家,生怕过不惯。”钱夫人不知道她在弄什么幺蛾子,诧异的挑起来眉头。曹老太:“五小姐低嫁到我们曹家,到时满城的人都能看见沈家女儿的金贵,我昨天一想,真是曹家祖坟冒青烟了。下聘的事,我已经同老爷说了,典当些物件,必须要风风光光的下聘,才能匹配的上沈家女儿的金贵。”钱夫人把沈家女儿的金贵这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再看常妈妈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顿时气血逆流,眼前猛地发黑。曹家这个老妇,不断的绕弯子,原来是嫌弃小五的嫁妆少!她把沈春娴嫁给这个奇丑无比的曹二郎,就是对曹家天大的恩赐了,沈春娴再不济也有一副好皮囊,曹家这群天杀的土匪还得寸进尺!往后逢年过节,曹二郎这个女婿出现在她cao持的家宴上,那副尊容,简直是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钱家的声誉,和沈家的声誉,都毁于一旦。曹家想求娶沈春娴,再也不可能了。钱夫人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送客。”两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自然都谈不下去了,曹老太沉默不语的站起来要走,没想到曹赫延还冷冷的对着钱夫人说了句:“毒妇。”曹家人乌泱泱的走了,沈春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样子和曹家的事好像是黄了。她也进不去钱夫人这里,直接被常妈妈拦下了,常妈妈笑的勉强,“夫人头疼,正难受呢,五小姐回去吧。”沈春娴便调转方向,往自己的小院里走,在园子口遇见了沈春玉。沈春玉就是钱夫人亲生的那个,排行六,今年十四岁,正在长个子,原本圆润的身体有点瘦起来了,介于孩童的可爱和少女的明媚之间。一边搓着手腕,看样子是才练完字。沈春娴和她关系比较平淡,但是两个姐姐现在都出嫁了,因此和沈春玉打交道就很必要了,毕竟也没得挑了。沈春娴便停下来说:“玉娘,好久没和你说话了,上我那去吃点心吗?”沈春玉像是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搭话,慌了一瞬间,故作平淡的扬起头,却隐藏不住眼里的期待,“哦,五姐啊,有上次做给大姐吃的那种点心吗?”沈春娴说:“好巧,有。”待沈春娴转身,沈春玉便高兴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充当尾巴。府记沈老爷开库房傍晚,沈老爷在同僚那儿小酌了两杯,带着淡淡的酒味回了府。他惦记着沈春娴的事,一回来就往钱夫人那边去,结果看见钱夫人屋里灭了灯,整个院子乌漆麻黑的,下人蹑手蹑脚的在外面走动。沈老爷见状也不禁放慢了脚步,轻声问道:“夫人呢?”下人道:“夫人今日见了曹家,曹家这些人不知礼,对夫人出言不逊,夫人气的头疼……气病了。”沈老爷愣了愣,又细细的询问了经过,语气已然微怒,扭头往书房走去。一路上心思几转,等到了书房,沈老爷已经嘴唇颤抖,手上的青筋突起。他对曹家原本就很瞧不上,所以曹家上门,他也特意避开了。要不是沈春娴实在是毫无丁点可取之处,在他心里宛如一个包袱,沈老爷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曹家成为他的备选女婿的。而现在,因为嫁妆少,沈春娴居然连曹家也不要!这对一身傲骨的沈老爷,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没有人敢打他的脸,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把沈春娴嫁出去就如此困难了,若是以后再被人休弃回来,他简直不敢想象!几分酒意中,沈老爷冷着脸想到了当年,沈春娴的娘得了还在世的沈老夫人的青眼,算她的八字说有福,才迎了她做妾,后来沈老夫人又算沈春娴的八字也有福,至今没看见福在哪。沈春娴的性子和她娘真是相似,这种性子做妾就罢了,做正妻懒成这样真是叫人贻笑大方。再想想她娘进沈家的时候已经快二十了,极有可能也是难嫁的原因。沈老爷是绝不可能叫沈春娴到小门小户里做妾的,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会立刻化为祖宗牌位中最年轻的一个。沈老爷打开紧闭的书房门,外面虫子的鸣叫传了进来,他喊了声:“朱介!”

管家朱介不一会被叫过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沈老爷:“库房里我娘当初留下的那些东西,点些能带走的出来,再到公账上,提五千两出来,还有家里的房契、田契,也找些能带走的出来。”朱介傻眼了,“老爷,咱家的房契和田契大部分都在夫人那管着,要动这些,夫人肯定要过问的。”沈老爷:“……罢了,田契和房契明天再去和夫人要,今天先把其他的点出来,明天夫人要是问,就和她说,这些都是给小五出嫁带走的。”朱介傻傻的站在,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才晕晕乎乎的出去准备。忽然,又被沈老爷叫住了,沈老爷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头疼,应该请了大夫了,你再去看看大夫还在不在,要还在,领着大夫去给小五也看看身子。”朱介已经领会不了沈老爷的意思了,询问道:“老爷,五小姐身子一向健康,咱们要大夫看什么?”沈老爷:“看看小五是不是身子虚了,要是没虚,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嗜睡。”沈老爷想到沈春娴从小到大,因为懒和嗜睡给他出过的丑,语气冷硬了不少,“你再给她带两句话。”朱介从书房离开,先叫人去找钱夫人那边的大夫,自己亲自开了库房清点东西,动静被不少下人察觉,聚在库房外打听发生了什么。等知道了是沈老爷吩咐给沈春娴清点出嫁妆,一个个都是开了眼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小姐是家里的心肝呢,半个库房都要被搬空了。这些东西,除了家里原本的积攒,还有就是过世的沈老夫人留下的家底,动的主要就是这部分,且需要细细分辨能带什么,不能带什么。例如沈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对珍贵如意,沈老爷现在没想起来,可往后他要借物思念母亲的时候,一找却发现被沈春娴带走了,当然是不太好的。所以朱介细心的拉出来一个很长的单子,排除了类似玉如意之类的东西,剩下这些都是他觉得可以带走的。再有就是,太过贵重的也不适合被沈春娴带走,不然钱夫人不免要心疼。太轻,全是便宜货,更是不合适的。先不说沈家库房里没多少这类东西,更重要的是,朱介有点洞察到了沈老爷给五小姐那么多嫁妆的意图。为了帮老爷排忧解难,朱介清点的时候十分慷慨,所以等清点完给五小姐的嫁妆,已经一个时辰后了。他又找账房提了五千两银子,带着从钱夫人那边截来的白胡子大夫,以及嫁妆,浩浩荡荡的往沈春娴的小院里去。院内,沈春娴趴在桌子上,笔从手里滑落,不自觉的眯了一会。青色的袖子底下压着一张宣纸,上面写满了规整的字。朱介由五小姐身边的丫头带着进来,刚开始还以为五小姐转性了,居然在写字!走进一看立刻汗颜,原来是一张记载菜谱的纸,看五小姐的样子,像是正在研究菜谱。朱介假装没看见五小姐迷迷糊糊的样子,侧身让她看见外面正抬进来的嫁妆,又把装着银票的盒子递过来,“老爷让您收着,将来跟着您一起出府。还有田契和地契,今个来不及拿,等明天我再送来。”沈春娴细眉挑起来,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这才抬头看看外面源源不断抬进来的东西,惊愕的问:“我爹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弄来那么多东西给她?还是说他病的快要死了,准备分家产了?那也分不到她这个女儿身上啊。沈春娴费解的咬住了笔杆,眉心浮现几分深思。朱介:“小姐,这些是老爷给你准备的嫁妆,要是让老爷听见你这样说,必然大发雷霆。”沈春娴默默无言,视线在钱和嫁妆上转了几圈,眼神里多了点高兴,毕竟,谁会不喜欢钱呢?不管沈老爷准备怎么安排她的婚事,离开沈家后,她的手头就宽裕了。沈春娴可是要把身边两个熟悉的丫头带走的,要是沈老爷和钱夫人一心给她寻曹家那样的,离开了沈家,手头没钱,这两个丫头都供不起了。朱介:“老爷还让我带两句话。”沈春娴细声细气的问:“噢,爹还有什么话?”朱介回想了一下沈老爷当时的神态语气,自己则垂着眼睛,刻意不去看五小姐,免得被五小姐看出来自己在憋笑。朱介:“老爷说,换做我年轻的时候,万万想不出会生出你这样的,这些嫁妆你拿去,免得将来嫁不出去给家里丢人。最晚明年开春,非得把你的婚事定下来。”沈春娴整个人都木住了:“……”原来是这样。沈春娴抓着装银票的盒子,打开看了又看,咂舌,真是不少,这还要感谢曹二哥。这时候,朱介唤来外边等候的大夫,说是沈老爷让大夫给沈春娴看看身体,沈春娴莫名其妙的被搭上脉,望闻问切了一番,大夫脸色如常,说一切都好,很快就离开了。朱介连忙追上去,在门口问五小姐为什么那么嗜睡。其实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这些年沈老爷时不时就到会有这一出,想要找出五小姐那么懒的根源。朱介不以为然的想,老爷怎么就不能接受,五小姐的懒就是天生的这个道理呢?“我们小姐秋天乏的很,是否是虚的?”朱介谨慎的问道。不等大夫说话,沈春娴院子里的丫头,就端着一碗鸽子汤路过,喜滋滋的送进了屋子里。等朱介灰溜溜的带着大夫走了,沈春娴身边的人就开始忙活起来,把抬进来的嫁妆都点清楚存放好。沈春娴院子里放了太多杂物,一时间腾不出地方,抓来两个小厮和嬷嬷一起忙活,弄到了下半夜才勉强弄好。沈春娴神采奕奕的,正在抱着盒子数银票,一沓厚厚的银票数完,两个丫头也都盯着人把嫁妆安置好了,走进房间里找沈春娴。“小姐今天居然没睡。”两个丫头一个叫半雁,一个叫夏烟,是一对双胞胎,脸上长着小雀斑。她们都比沈春娴要年长,样子十分干练。沈春娴嘟囔了句还不困,半雁直接上来脱掉了她的鞋袜,把人塞进被子里。沈春娴眼睛扫了下她们顺手带来的水果,还没等出声,半烟就剥好皮,纵容的喂给沈春娴吃。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围在床边,看着沈春娴温吞的吃水果,还抓着帕子等候着给她擦嘴角。沈春娴噗嗤就笑了,嚼着水果,含糊的说:“我成昏君了。”半雁和夏烟皆是无语,没过多久,天快亮了,沈春娴也抓着银票盒子睡着了,呼吸声悠长,睡的十分香甜。半雁和妹妹窃窃私语,嘲笑起沈老爷,“老爷总是觉得小姐有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小姐是小时候被吓的。”半雁在沈家时间久,目睹了沈春娴的娘意外溺死。自然也知道,沈春娴的娘溺死后,杨家怕她哭闹,哄着她多多的睡,长大了就也一直留下了这个毛病。府记即使是政敌的学生也天亮,院子里的树哗啦啦的被风吹动了一夜,沈老爷起床穿戴,昨晚为沈春娴搬空了半个库房财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他酒醒,虽然已经有些后悔,但更多的还是发愁,就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今日不用上早朝,沈老爷却还需要去礼部和同僚处理一些事,他的精神有些萎靡,等赶到礼部,一部分的同僚们正激烈的议论着祭天的具体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