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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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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而复得(第2页)

纪康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情绪崩溃,恐惧的大喊,他死死抱住哥哥,却不敢再抬头看哥哥的脸。

忽然邻床的士兵“啪”的一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纪康猛然惊醒,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纪康!纪康!”士兵担忧的拍着他的脸,粗粝的手掌磨的脸颊上的皮肤生疼,他手忙脚乱的打掉士兵的手,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急促剧烈。

他四下打量着周围,才想起自己此刻身在在军营。军士们还在偷偷赌博,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有骰子和银子的声音。方才梦里算盘珠的哗哗声其实就是他们在摇晃骰子。

他按着胸口平复呼吸,衣服口袋里有个东西硌了自己一下,那是一块兵牌,上面写着“安字六营,步兵纪康”。纪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觉方才的梦境真实的吓人,来不及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转头冲向刚才把他拍醒的士兵,问道:“钱平兄,我突然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就是,你有没有做过那种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名叫钱平的士兵躺在床上,侧身看着他:“每个人都有吧,怎么了,就像你方才做的噩梦那样吗?”

“嗯嗯。”纪康点了点头。

“人偶尔都会做一两次感觉很真的梦的,算不上罕见。”钱平挠挠头发,他也是来自建德的新兵,被分进了安字营,算是纪康最早认识的人,两个人的床铺挨着,平时一同起居,彼此之间算是比较熟稔:“不过像你刚才那样做梦倒是从来没有过,吓了我一跳,又是抓脸又是大叫,还以为你发癔症了呢。”

纪康一愣:“抓脸?我刚才抓脸了?”

“对啊,两个手抓着脸,就好像是在抹什么东西。”

纪康瞬间回想起刚才的梦境,隐隐有些后怕,也不敢再追问下去,转回身来,望着头顶的大帐发呆。

营中守夜人的梆子一下下的敲着,亥时已至,寅时便要早训,大部分军人早已入眠,再加上已经有不少部队搬到了远郊避难处居住,此刻寂静的像是一座空城,静的连守夜人在帐外走路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忽然有几个熟睡中的老兵猛地睁眼坐起,破口大骂:“是谁在这个时辰跑马?”

“跑马?我怎么没听见?”钱平一愣:“哪里有什么动静?”

话刚说完,一阵模糊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转瞬之间便轰鸣如雷。前几日入营时山上跑马的蒙古骑手尚历历在目,吓得钱平和纪康两个人从床上滚爬到地下,紧张的四处乱看。

外面守夜人的梆子声也停了,老兵们嘴巴里紧着咒骂,已经准备掀开帘子揪出那个没素质的人了。一匹青色战马却抢先一步踏进了帐子,骑在马上的男人首先往帐内的桌子上扫了一眼,也许是大帐中空间太窄的缘故,战马打着响鼻焦躁的旋身踏步,地面上的杂物混合着尘土被踏的歪七扭八。

“披甲!有人袭营!刘济!炎修!李英父子,你们几个跟我来!陆吾,你带好新兵,守住营帐,遇见任何生人立斩不留!”骑在战马上的人声如洪钟,不容置疑的下令。正是飞驰下山报信的安承,他抛下话后再度催马发力,奔向其余地方报信去了。

“飞弦?老大?!是打仗了么?”老兵看见青色战马一愣,迷茫的神色很快变成恍然,紧张的喊出声来。

刚从噩梦中醒来的纪康还未缓过神来,一人高的战马直接就这么轰鸣着冲进了帐篷,他被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冲击的有点懵,整个人呆立在当场。一旁的钱平也好不到哪去,满脑子只剩下了“有人袭营”四个字。

新兵蛋子们说到底还只是些乱世里苟且偷生的普通老百姓,才训练了几天,战争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说来就来了吗?

毕竟是职业军人,在最初的忙乱过后所有老兵都镇静下来,有条不紊的以最快速度穿戴衣服。此时最早被通知到的军需官已经在外面开始分发兵器了,一箱箱的长刃,火器,弓弩从牛车上卸下来,而私人的短刃原本就存放在各自帐门。陆吾穿好了胸甲,他拿了两杆长矛折回帐里,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嘱咐二人。

“你俩不用怕,长矛你们都见过,就按照前几日训练的那样用就行,端平了直刺。”

是钱平的话还能勉强拿住,可到了纪康手里就像是侏儒抱树,长矛比他两三个头,最沉的金属矛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陆吾看了纪康一眼,把长矛从他手里接过,又塞给了他一面皮盾。

“皮制的轻便,到时候护住了胸前,别的就不用管了。”

“遵……遵命!”纪康举着盾牌,和其余人一起出了大帐。抬头向四周看去,城墙上的哨兵把所有火把全部点燃,照的整个大营如同白昼。士兵们快速有序的穿戴装备。最快的先锋已经上马向四面奔去,军官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交流着什么。

“哎!哎!”有个蒙古人样貌的武官须发怒张,健步如飞,他说着听不懂的蒙古俚语,指着营墙上的守军大声吼叫:“今夜的值令呢!把他给我叫来!为什么有人袭营,却没有一个守军报警?他是干什么吃的?我一定要治他个渎职之罪,发往岭北为奴!”

“至于你们这些当值的。”他越说越气:“领着军饷却在当班的时候装聋作哑,不如全都杀了。”

“呵,苏大人此番话语好生令人畏惧啊。”一个汉军将领冷笑出声:“您贵为达鲁花赤,豢养鹰犬若干。现在大敌当前,不也是一样没给您提前通风报信吗?”

“你!你说什么?”蒙古人嘴舌不如汉人伶俐,加上不擅汉话,只觉一股火气生生憋在了胸口,无处发泄,脸色红了又白,许久才喘匀了气。蛮勇的狠劲一上来,就要拔刀正法了那个敢于顶撞自己的将领。

几个蒙古伴当见状立即冲上来拉住了达鲁花赤,避免他一时冲动,惹出更大的乱子。

未料汉军将领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而是继续讽刺道:“敌人尚未找出,当下最大的要紧之事便是全军警戒,不让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而苏大人却在这里大呼小叫,急于定论是谁的责任,要参谁个渎职之罪。莫不是想要借此机会,给那些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创造空隙,让他们借机逃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