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章完结10(第1页)
的大东西猛地绊了一下。wanben这东西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害得我摔了个嘴啃地。只见那东西越变越大,最后竟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原来是头正在睡觉的骆驼,被我惊醒了。它站了起来,四肢关节咯吱作响,然后就走开了,我一直没能看清它的模样。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一点亮光都没有。那些屋子里也没有别的动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音乐声,现在听得很清楚了。鼓声、木笛声,可能还有喇叭声。我继续『摸』索着前进,一直穿过村子,音乐声犹在耳边。我看见一盏油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当我走到这些屋子的另一头时,看到一长串人影从灯光里经过,川流不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这里有一块『露』天空地,也许就是沙漠起始的地方。我『摸』索着绕过最后一道篱笆,正好可以靠在一堵土墙上,一声不响地观看。这时,我看到的人影越来越多,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我从几个蹲在墙角的小孩身旁跨过,他们出神地看着亮处里发生的一切,见到我从黑暗中走出来,竟没有任何反应。这里人来人往,我最好还是静静地站在墙边,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处都是裹着衣服的人,全都盯着那见不到头的游行队伍。
但这不是游行,而是一圈人在围着灯光跳舞。人数很多,都是男的,他们曳足而舞,身体前后摆动,时而弯腰及地,时而仰面朝天。他们围成一个大圈,不停地转啊转。那急促的鼓点和木管乐器把富有东方『色』彩的诱人音符传向夜空。我瞥了一眼站在圈子里的乐手们。那里似乎正发生着什么怪事,但我看不真切。这时,闪现出两个女人的身影,她们似乎坐在椅子上摇晃,又好像被什么人拽着头发。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竭尽全力想看得更清楚些。正在这时,又一个情况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位舞者离开了圆圈,迈着舞步径直向我走来,手中拿着一把短剑,不时地朝跳舞的人群挥舞着。
这一定只是个巧合,他不可能看见站在暗处的我;可他真朝我走过来,现在我可以肯定他看见我了。不一会儿,那闪闪发光的短剑就在我的鼻尖上挥动。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表示我很欣赏这样的玩笑。但那人并未『露』出白白的牙齿,用同样的笑容回报我。这位皮肤黝黑的阿拉伯人阴沉着脸,继续跳着舞,跟着音乐节拍摆弄着他那挑衅而嘲弄的击剑动作。我瞥了一眼围着圈子跳舞的那些人,他们未受任何干扰,仍在那里跳舞。只有这个该死的家伙与众不同。我又努力朝他笑了笑,以表示和解,但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根本没什么可笑的。这个人如此讨厌无礼,那情形实在令我难堪。他的举动越来越放肆,剑尖差点碰到我的鼻子。突然,那剑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插』进墙壁,离我的脑袋只有毫厘之差。
我拼命地思考着。如果我抓住剑刃,手指会被割断。他站在短剑的后面,我够不着他。他跳着舞,双腿有些不稳,似乎处于恍惚状态。他喝醉了吗?我没闻到酒。难道是吸毒了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就有可能没命。
于是,我开始凭直觉行事,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理智了。我在想,如果我的家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认为我疯了。我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跟着那个持剑『乱』晃的家伙一道舞动着。刚开始,我只是在原地踏步,以免鼻子碰到剑尖。那个阿拉伯人一定大吃了一惊,我发现他在瞬间错了一个节拍,但马上又调整了过来。我们俩对舞着,他向后退,我向前进,踩着同样的节拍,一直舞到光亮处,舞进圆圈里。他们自动给我们让出路来,没有人表『露』些许诧异,也没有人『乱』了节拍。我茫然地跟着别人做同样的动作,忘了留意那个引我舞蹈的剑客,也没有注意舞圈里的人影。当我的注意力完全恢复后,我只看到四位乐手在油灯附近,跺着脚走来走去。我加入了跳舞的大圈子,其他人的肤『色』都黑得像炭,有阿拉伯人、布杜马人,还有卡南布人。他们的舞蹈还算简单,只要找准节奏,先在地上拖一步,然后单脚跳一下,再弯一下腰,自然就会跟着舞动起来。
跳了好久,这时我才注意到跳舞的圆圈已经越来越小。很多人都悄然离去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十几个人,紧紧围着油灯和那几个乐手,继续转着圈。喇叭手似乎从幼年起就开始吹奏,他的腮帮子鼓得像个胖娃娃。当他吹奏着木制的喇叭时,看上去就像个玩具娃娃,橡皮做的脸颊胀鼓鼓的,由黑『色』变成了褐『色』。这也许是灯光的作用,但我不会看错的是,汗珠正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当我再靠近看时,发现其他人也一样满脸是汗,特别是那些跳舞的人。这时,我注意到另外一点,有些舞者手中拿着一枚小硬币,把它向上一举,再向下一沉,滚到喇叭手那里,然后便离开了。如果这意味着一个圆满的结尾,那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大方慷慨。于是,我拿出一张乍得钞票,夹在手指间。喇叭手立即抢在几个鼓手前面走了过来,热情地把他那刺耳的乐器伸到我脸上。随着节奏加快,圆圈也越来越小。
只剩我们四个了,那几个乐手显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最有钱的人身上。其他几个人全都汗流浃背,令我吃惊的是,他们似乎已精疲力竭,就像在进行一场耐力测试。其实,这种舞只不过相当于我们国内那种时间拖得很长的“摇摆舞”或者其他的快步舞。也许这些沙漠骑士不像我们这些北方的滑雪家那样习惯于健身和耐力运动。这不过是玩玩罢了。话说回来,其他人可能已经跳了好几个钟头了,而我不过才刚刚加入而已。这种舞步可以永远地跳下去,拖一步,再拖一步,单足跳一下,弯腰,然后再伸腰。但节奏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乐手们想要让舞会结束了。又有一个人离开了,接着是另一个。这简直成了一场竞赛,舞步越来越快,我们边跳边喘着粗气。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人了,接着他也退出了,只有我一人还在跳着。那个喇叭手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把钞票拿走了。我停了下来。黑暗中,人们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他们瞪大双眼,脸上混杂着各种复杂的表情,每个人都想挤上前来看个仔细。
我大口呼吸着,感到一阵愉悦的疲惫,摆脱了拿剑的人,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我再没有见到那个人,眼前却出现一个大个子,拖着两个身形健硕的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她们不算年轻,跟白天在岸边见到的那些标志匀称的女子相比,她们也算不上特别漂亮。汗珠从她们的额头上流下来,沾满汗水的皮肤闪闪发光。也许她们就是之前在圈子里的那两个女人,当时的混『乱』状况我没有看清。她们像战利品一样被小心翼翼地放到我身边。在昏黄的灯光中,几百张阿拉伯人和黑人的脸向我们靠过来,现在该怎么办?我越来越被卷了进去,怎样才能摆脱这伙人?怎样才能回到那静谧的夜晚中去呢?
正在这时,我感到一只有力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是奥玛,他的脸如同太阳般在灯光中闪耀着。
“先生,好样的。”他咧开嘴大声地赞许着。他会的法语就只有这些了。奥玛成了我的救星。我总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显然是一次属于平民的庆祝活动,因为苏丹和行政长官都没有出现。奥玛是个受尊敬的人,旁观的人见到我同这位苏丹的亲戚交情不错,就都散开了。于是我们离开了人群,一起穿过空『荡』『荡』的村庄,走进蝉鸣声声的黑夜中。
第二天,我在博尔的地位提升了。有关我的传闻到处流传,绘声绘『色』地形容我跳舞时如何英勇,还传说我慷慨地给了乐手一大笔钱。另一方面,行政长官接到了内地恐怖活动和阿拉伯人暴『乱』的最新报告,他坚持让我们继续呆在他这里做客,直到我们有机会乘飞机安全地离开。通过无线电话同拉密堡联系是不大可能了,但那位阿拉伯电报员可以给他们拍电报,说我们急需一架出租飞机。
我们现在在博尔已经有不少朋友了,乘着纸莎草船在湖上泛舟的日子实在令人惬意。一周过去了。一天,一阵引擎的声音响彻浮岛上空,一架小型飞机在纸莎草上方低空飞翔,掠过村庄的屋顶,降落在一片平整的沙地上。随后,我们见到了那位法籍飞行员。他准备带着我们三个即刻起飞,但飞机太小,除了必备的衣物外,既容不下我们那艘小纸莎草船,也装不下那些沉重的摄影器材。于是,纸莎草船被抬到一辆吉普车的顶上,所有的摄影器材都装在另一辆车里,由巴巴驾驶。行政长官和苏丹都认为,如果这两个非洲人独自驾车穿越沙漠,没有人会攻击他们,只要车上没有陌生的白种人。
我们最后告别的人是那两个造船者,奥玛和穆萨,以及我的翻译阿布杜拉。当我询问如果以后需要造纸莎草船的行家,能否让这两位布杜马兄弟来埃及帮我时,行政长官和苏丹都很愉快地答应了。阿布杜拉把我的问题从法语译成阿拉伯语,再从阿拉伯语译成布杜马语,好让奥玛和穆萨都能听懂。这两兄弟高兴地大笑,不停地点着头,紧紧握着我的手,表示他们的热情。
“他们答应了,”阿布杜拉郑重地解释道,“到时候还是我给你们当翻译!”
我们登上了飞机,但飞机还没做好起飞准备,我没有留意当时的回答。但时间证明阿布杜拉确实留意了。我们用几根钢丝绳,一头连在巴巴的吉普车上,一头固定在飞机上,借着它们的作用,飞机向前滑动起来,升入空中,掠过布杜马房子、“卡代”和长满纸莎草的沼泽地。我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沙漠,我们在到达博尔前曾在这沙漠里一路颠簸。飞机下面是乍得湖,那里有世界上最奇特的岛屿群。从远处看去它像是一副边缘呈锯齿形的绿『色』七巧板,放在蓝『色』的桌面上,不知被谁不小心弄『乱』了。那些浮岛就是绿『色』的拼板,边缘曲折,千姿百态,在杂『乱』的拼板之间,蜿蜒着无数的蓝『色』缝隙。在一些绿『色』拼板上,矗立着又小又圆的草棚,还有四处放牧的、像玩具一样的牛群。在蓝『色』缝隙处经常会出现犹如黄『色』芥末籽的“卡代”。接着,我们便只看见一片蓝『色』,我们终于到了沙里河的入口。
我们只用了一个小时就飞过了乍得湖,来到拉密堡,在那里等着我们的吉普车。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事情有些严重。连到博尔的电话一直是通的,那位友好的长官很确定地告诉我们,两辆吉普车早就离开了。
在拉密堡车主的帮助下,我们又派出一辆吉普车,在去往博尔的路上行驶了一半,然后折了回来,结果除了我们去时在沙地上留下的车轮印以外,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于是我们又派了架小飞机去探个究竟。它在沙漠上空盘旋了三个小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吉普车陷在沙地里。在湖上考察的法国科学家也派出一辆吉普,从博尔一直搜寻到拉密堡,然后再折返回去。这次,吉普车司机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我们把有关情况通知了当局,他们也无能为力。警察局长解释说,这不是一起抢劫案,只能算作内战。我们错过了预定好的航班,它每周只在拉密堡停留一次。两位摄影师本来要去埃塞俄比亚执行另一项任务,但现在由于遗失了昂贵的摄影器材,他们无法成行。
于是我们想到了一个主意。以米歇尔为代表,我们去了趟法国军队总部。乍得成为独立的共和国后,法国人谨慎地从各个『政府』部门中撤出,那里再也看不到一张白人的面孔。不过,在需要时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对那位法国军事长官来说,找到两辆丢失的吉普车并不是什么大的难题。由于北部和东部兴起的阿拉伯人暴『乱』,在沙漠的各个军事要点都驻扎着法国的军事巡逻兵。各驻点还装备着移动无线电接收站,一旦恐怖行为转变成有组织的叛『乱』,他们随时可以召集法国伞兵部队。几周以后,这种情形真的发生了。只花了几个小时,军事长官就收到报告,在一座偏僻的沙漠村庄中找到了那两辆吉普车,隐蔽地停在一棵大树的树阴下。我们的两位司机已经带着他们贵重的战利品弃车而去,并试图把赃物卖给阿拉伯人。我们视若珍宝的纸莎草船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文,就这样被丢弃在沙漠中。令他们失望的是,没有人对摄像器材有兴趣,所以他们能够卖掉的只有汽油。他们把每个油箱里的汽油倒得一滴不剩。巡逻兵抓住了这两个逃跑者,通过无线电广播告诉我们,如果想要这两辆吉普车回到拉密堡,我们就必须再派一辆装满汽油的吉普车过来。
不守信用的巴巴和他的同谋最后下场如何,我们无从知晓。一周后,当巨大的班机即将飞赴欧洲时,一辆吉普车驶近飞机的活动旋梯,卸下被偷窃的摄影器材。但他们俩并不在车上。我们忠实的翻译阿布杜拉随后却被当局逮捕入狱,理由是怀疑他在博尔充当我的同伙,从事贩卖黑人奴隶到埃及的勾当。但没有人能够证实他的罪名。
飞机起飞了,中非这个『迷』人却还没有成形的大熔炉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一同远去的还有它的丛林和沙漠、黑人和阿拉伯人。眩目的阳光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