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1页)
“你在这儿呢,沛茗。”陈沅岚没想到邺沛茗会悄无声息地回头,心中略慌张了起来。
女子看着邺沛茗:“‘沛茗’是村长的字吗?”
邺沛茗只朝她笑了笑。没掩住眼中的探究,扭头好整以暇地问陈沅岚:“你怎么寻来了?”
陈沅岚扫了那女子一眼,看面容也不过十七八岁。她也忘了来找邺沛茗的正事,开口便刺探道:“这位姑娘是?”
“奴是江南西道衡州人士,因衡州大水,家中房舍皆被毁,不得已随家人一起逃荒至此。承蒙村长相救,施以援手让奴有个安身之所。”女子一开口便是一股浓厚的江南人士的口音,陈沅岚对她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邺沛茗盯着陈沅岚笑道:“这口吻,沅岚是否觉得耳熟?”
陈沅岚一怔,旋即想起邺沛茗所调侃是何意。这女子开口便像是出身好的人家才有的教养,可不就跟她初遇邺沛茗时还未改变的口吻一样么?!
陈沅岚不理会邺沛茗,对女子的身世也多了丝怜惜,过去牵住她的手,问道:“你姓甚名谁,可还有家人?”
“奴姓聂,闺名秀清。”女子避过邺沛茗,在陈沅岚的面前轻声说道。而后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红了眼眶,“奴的阿耶本是衡州司士,可因天灾毁了衡州在内的五十五州百姓的生计,又因人祸,籍没全家,阿耶死了。阿娘带着我与两个弟弟一路逃荒,可弟弟年幼饿死在路上,阿娘也因抢食被打死……”
河务向来是令朝廷和百姓都头疼不已的问题,而衡州又是每年大水的重灾区。此次各地大水侵城,百姓群情汹涌,且有王矩起来造反的事情在。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身为司士的聂父便被刺史推出来当成了替罪羔羊。
陈沅岚同情她的身世,思及自身的遭遇,顿觉同病相怜悲从中来。
“这古人呐,怎么就这么容易悲秋呢?!”邺沛茗在边上听见她们的话。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失去了家人朋友,她尚且没有多少心情悲伤。与其整日郁郁寡欢,悲秋伤春,倒不如及时行乐活得痛快些。
“让村长见笑了。”聂秀清轻拭脸上的泪水。
陈沅岚习惯了邺沛茗的凉薄口吻,也不与她置气,而是想起了正事,问道:“你们怎会来此?”
聂秀清见陈沅岚直呼邺沛茗的字,便知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陈沅岚“抓奸”一般的言语行径,她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连忙澄清:“夫人莫要误会,村长与奴来这儿不过是奴与村长谈河务罢了。”
“……”陈沅岚被她的称呼呛了一下,沉默地看着她们。
“奴的阿耶是衡州的司士,本辅佐刺史掌管山泽开发及奴役之事,故而对衡州的河务工程以及水利等都十分清楚,奴在他身边也见识了不少。从衡州一路至此,奴见过不少山川河泽,而此河乃浈水支流,每年春夏之际雨水丰茂,河水势必会上涨而祸及周围的田舍……所以奴不过是想向村长提一点建议罢了。”
“原来如此。”陈沅岚脸上微臊,“对了,你也别唤我‘夫人’了,我姓陈,名沅岚,你唤我‘沅岚’便好。”
“这……”
“无需为难,在这儿可没有那么多规矩!”陈沅岚再度拉上聂秀清的手,心情也好了许多。
邺沛茗嘀咕道:“当初让你喊我‘沛茗’,你的表情就像我欺负了你一样,如今喊别人倒是爽快!”
“你、你怎能跟她一样?!”陈沅岚瞪了她一眼,拉着聂秀清走开了。
“我跟她怎么就不一样了?”邺沛茗摇了摇头,嘀咕着跟上了她们。
陈沅岚拉着与村长独处的姑娘的手,与之相谈甚欢,而他们的村长却孤零零地走在后面,这让南岭村的村民们颇为好奇。
“村长夫人不是去捉奸的吗,怎么这么高兴地回来了?”
“嘿,我就说夫人是个大度、有分寸的。”
邺沛茗心道,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村长夫人的心得多宽呐,村长都要被勾走了,她还跟人家情同姐妹呢!”
邺沛茗一听这话就知道定是哪个义愤填膺、勇于为女性发声的大姐说的,只不过她想这位大姐怕是发错声了:陈沅岚与聂秀清如今是否情同姐妹她不清楚,可她被勾走这种事情却是万万没有的。
她在后头摇头晃脑的,村民们又妄自猜测了:“村长定是被夫人训斥了一番,否则一贯从容淡定的村长怎会如此垂头丧气?”
“不过一顿骂换来一位如花美眷也是值得的。”
这么说着便引起了家庭纷争,一道尖锐的女声叫骂道:“好你个马狗子你是不是也想用一顿骂换来一位如花美眷?你想得倒美,如花美眷没有,我倒是可以骂你几顿!”
“哎哟,你个臭婆娘不在家做女红,跑出来作甚?!”
这对年轻的夫妻越吵越厉害,旁人都去劝架了,终于引起了陈沅岚的注意。她虽然不清楚这对夫妻怎么突然吵起来了,但秉着友好和睦的心思回头,看着神情淡漠的邺沛茗:“你身为一村之长,不去劝一下他们吗?”
“没事,吵一吵感情更加甜蜜。”邺沛茗视若无睹。
陈沅岚迟疑,她可没听说还有这种说法,不过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还是不打算插手了。
宋瑶看见了她,朝她奔来:“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