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第1页)
赵祯听出他的自责之意,沉住气道:“而今之断,皆是臆测,还是得实打实的人派出去,才能知道其中情状。平东不能失,吴都绝对不能外露。”
梅韶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平东境况不明,臣最好是尽快领兵前去,才能救急。”
有了上次情急之下没有考虑周全的前车之鉴,白秉臣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梳理了一遍,才道:“重锦先去晋西调兵,有军符在手,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要小心老晋西侯得那两个儿子,最好不要带他们同去,免得中间会做什么手脚。此外,臣不得不去想最坏的状况,苄州此事背后要是和朝中重臣有所勾连,陛下今日下旨,明日重锦领兵的消息就会传到起义军的耳中,我们已经处在劣势,在发兵一事上,一定要握牢主动权。”
“白卿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陛下对外直说,苄州陷落,需要在朝中选将支援苄州,而后在朝中正常选将外派平东之地,该怎么着急就怎么着急,选中兵将也照旧往东边派。”白秉臣顿了一下,道:“之前凉国太子一事,陛下为了堵凉国之口,革职了闵秋平,此时正派上用场。陛下可以李安奔逃为名,下诏书命重锦前往北地巩固边关,在明面上,重锦便有了不在平都的理由,随后,重锦与闵秋平一路向西,闵秋平改道向北,做足了面上的这场戏,而重锦带兵后,回折往东。如今东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州之间的断联影响是相互的,既然我们不能通过沿途各州知晓苄州的真实情况,那他们也无法知道我们的动向。如此以来,只需在路上掩人耳目,等待大军压至苄州城下,木已成舟,起义军也不能临时做出什么谋断来。”
“会不会太繁琐了些?”赵祯稍稍有些迟疑,闵秋平至少算得上是梅韶手下的一员力将,这个关头,把他支到北地去,没有两个三月是回不来的,平都要是有什么变故,他连赶回来都来不及。
“本来没有苄州之事,臣也想着让陛下派人去北地一趟的。”白秉臣叹了一口气,道:“李安出关之后,晟亲王那样沉稳的性子都有些按捺不住,几次上书陛下发兵姜国,朝中总是要派些人去安抚一番。而且,黎国内乱一起,秦承焘说不准正虎视眈眈,此时正需要派个人去给明立场,不要叫他轻看我黎国无将。”
“只是”白秉臣苦笑一声,“臣才疏学浅,又事发突然,再三思忖调度,也只能谋划到这个地步了。”
赵祯的眼中微有动容,他哪里不知道,白秉臣已经做到了极致,说到底,还是黎国积弊太深,一朝一夕难以去除,就连自己这么一个君王养兵都要偷偷摸摸的,简直是窝囊极了。
不过他还那样得年轻,他的臣子们也都还那样年轻,总能熬过去的。
赵祯目露柔和,落在白秉臣和梅韶的身上,安抚道:“春天不远了,再熬熬,会过去的。”
这样安慰的话,是说给他们,也是说给他自己。
第137章守申城
平东申城。
城楼爝穴上的火炬已经燃了一夜,青黑的烟吐尽最后一口灼热的气息,零散着飘向微白的天际。
稳健的脚步声“哒哒”地上了城墙,随后便是稍稍粗重的喘息声和略显沉闷的零散步子,约莫一队人高马大的士兵两两并行,抬着木桶上了城墙。
为首的人掀开盖子,蒸腾的热气混合着包子的香气扑了他满脸,他胡乱地晃了几下遮住眼睛的热气,心急地抓了两个包子,反而被烫得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气,他手忙脚乱地用早上刚换的衣裳角兜住了那两块滚烫,回头招呼城墙上守着的小兵们。
“兄弟们,刚出锅的,吃点!”
背后士兵们依次从木桶中各自抓了两个包子,又回到自己的站守的位置上。他一只手隔着布兜着热烫烫的包子,沿着城墙一路走过去,另一只手顺手在站立的士肩上熟稔地拍两下,吆喝一声,往后指指,“吃点热乎的醒醒神。”
左右张望了一阵,没找到人,他终于没忍住拉住一个往下走的士兵,问道:“凌将军呢?”
那士兵遥遥一指,他顺着方向看过去,敌楼上站着瞭望的哨兵,在哨兵的旁边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在擦刀。
自东边的云端泄出一丝亮光,反射在刀刃上,舔过雪白的锋光。
史廷三步并两步跑了上去,殷切地将衣角掀开一条缝展示在凌澈眼前,道:“我捂着呢,一路没散热气,凌将军先吃点?”
凌澈放下刀,看了一眼,朝自己身后的站岗的哨兵努了努嘴,示意史廷把这份给他。
史廷没看懂他的眼神,以为他是嫌弃不干净,呵呵笑了两声,豪迈道:“才换的衣裳,不脏。”
凌澈轻咳一声,对那站岗的哨兵道:“你先下去吃点,我替你站一会儿。”
哨兵应声去了,凌澈还没开口,史廷一把将那两个包子塞到他的手上,自觉走到刚才哨兵站着的位置,道:“将军你吃着吧,我替他站会儿哟,起得够早啊,也吃着呢。”
凌澈咬了一口包子,机械地咀嚼着,朝远处望去,一片焦土之上,有连绵营帐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生火做饭的炊烟袅袅而上,消散在半空。
史廷粗粗扫了一遍,乐呵道:“这锅灶足足少了十几座吧,我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趁着寒风还没有侵袭透手上的包子,凌澈三两口一个,囫囵吞了下肚,往前两步,细细看了一遍敌营的分布,问道:“已经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