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第1页)
崔悯脸色淡然,安排好五百名侍卫和太监女官们轻车简从得穿过敌营进虎敕关。公主车队整肃好队伍就进入了敌营。除了公主坐的马车,其他人都是步行过营。车队官员很多,鞑靼人也分辨不清谁是谁。但是脱利大将的身旁几名汉人大臣认出了崔悯的衣着,告诉万夫长这个美少年是二品锦衣卫指挥使。脱利也豪不在意。元熹帝都在他们的股掌之间,益阳公主又进了虎敕关,再多几名锦衣卫也不在话下。
军营辽阔,敌军如海,枪戟如林,旌旗招展。军营里的高耸箭台上还埋伏着很多长弓手。巨型硬背弓直指着公主车驾。中军大帐前的高台上,南院万夫长脱利和蒙臣们也在冷笑旁观。公主众人在数万军士分开的一条人墙中徐徐走过,像行走在劈开的浪潮中,又像行走在针毡上,每一步踩着都是自己惊心动魂的心情。
明前坐在一辆四周凌空,头顶有车盖的简单马车上。她身躯挺得笔直,正襟危坐。从凤冠顶端上垂下了厚厚的红纱覆盖了全身。她望着前方两面的兵戈铁马和连绵敌军,心情也紧张了。
她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会面对一个危险局面。但真的行走在人山人海千军万马的敌军中,两边都是持枪拿戟的狰狞敌人,还是骇然了。面对着如山般恐怖的敌军,粗蛮霸道的鞑靼部落,她第一次觉得世间广大人太渺小了。在绝对压垮自军实力的敌国军队前,在被俘被杀的可能性下,人没有丝毫的尊严。即使贵为公主,在国家兴亡和战争面前,也渺小得如一粒沙砾。
她心情震撼以极。恍惚着看向了车辆两旁。车驾左面是司设大太监刘少行,右边是锦衣卫指挥使崔悯。两位官员步行着陪同凤驾前行。刘少行拧眉瞪目地气狠狠地走着,还在为刚才所受的轻辱而愤激。崔悯却面无表情身形稳定,一双乌黑的漂亮眼睛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枪林箭雨。安步当车,泰然若素,坦然走过了两列分侍左右的鞑靼军。像轻松自在地行走在御花园,像春风得意地走在金銮殿。
明前忽然沉静下来了,稳住了狂跳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信任他看着他却镇定了。
红纱帘马车带着五百位随从们默默走着。在如狰狞鬼怪的敌国人的怒视下,在满是枪林戟丛杀气腾腾的威慑下,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鞑靼军营。公主端坐在车上,眼观鼻,鼻观心,静谧得穿行着。
鞑靼军营突然暴发了一声尖厉的怪叫。一只箭破众而出射向了公主车驾。明前下意识地迎声看去。一只瓦蓝色铁箭正射向了她的方向。明前惊讶地睁大眼睛,双手握拳,全身紧绷。一瞬间脑子里闪现过多种念头。鞑靼人看出了破绽?他们要杀了她?还是在恐吓她?她是躲闪不躲闪?她盯着来箭,惶惑得不知怎样反应了。突然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了车驾右侧的崔悯。他陡然转向,双手按刀,眼睛笔直地盯着铁箭射过来……她忽然不动了。他说会保护她的。
“碰——”,铁箭射中了马车后侧的华盖木柱子,突突乱颤。箭正好掠过了刘司设太监的头顶官帽,撕裂了他的官帽和头发。刘少行惨叫一声双手捂头跪倒在地,活生生得吓晕了。鞑靼军中暴发出了一阵放肆的狂笑声。
笑声嘎然而止。马车上坐着的朱红色华服女子霍然站起,看看身旁柱子上的铁箭,伸出素手递向右边。右边那个白衣胜雪的美少年锦衣卫立刻拨出腰悬长刀,双手奉与公主。益阳公主持刀在手,一刀劈过,吹毛断刃的宝刀削断了铁箭。
公主用轻蔑的语气,对沿途围观狂笑的鞑靼军道:“射不准,真无趣!我们走吧。”
一瞬间,震天的轰笑声像退潮的海水似的退去了。
成千上万的鞑靼人盯着这只渺渺数人的队伍,这个持刀的红妆公主都静止不动了。
第213章公主和亲(三)
穿过了鞑靼军营,进入虎敕关。车队立刻被引见给了元熹帝。与外面残暴凶蛮、杀气腾腾的鞑靼军营不同,虎敕关内是一片凄风苦雨惊慌失措的场面。破旧狭窄的虎敕关里,一下子拥进了万名大战后侥存的明军和行宫人马。
虎敕关最深处一座较平整的石屋里,益阳公主和崔悯等人晋见了元熹帝。公主进关后还带着厚厚的面纱,由崔悯护卫着直入皇上房间。一路上所遇的官员和太监们都是惊惶恐惧,惊魂未定的模样,整个关口充满了大败后的压抑悲凉气氛。
两个人被带进大石屋。屋子宽阔深森且黑洞洞的,从门缝窗口射进了几缕冬日的阳光照着数人。一个瘦削的人影从石窗前转过身惊疑得看着来人。公主和崔悯也很惊异地看过去。
元熹帝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十日前,两人从皇帝行宫逃出来时,皇上还是一幅威仪天授,尊贵体面的大明天子模样,傲慢张扬里又带着唯我独尊的皇家气势。眼下经过了与鞑靼军五日交战,两番的驾车逃命,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失魂落魄身心憔悴的年青人。石屋外寒风凛冽,皇上穿着一袭单薄的明黄色袍子,孤单只影,惊惶不安得站在窗台火盆前。像站在了地狱石牢里。
他一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带领着朱红宫装的女子走进来,眼前一亮,急步上前,激动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崔悯!你可来了。你看看这周围变成了什么样子。”
崔悯目光微沉,跪倒施礼:“臣参见皇上,皇上受苦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