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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弟广东话是骂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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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威武的大狗,耷拉着耳朵,后腿一蹬一蹬,显然是五脏六腑里难过。

白秋红着眼朝它扑去,巴掌一双黑豆子眼也湿漉漉的,哼唧着,舌头颤巍巍舔白秋的手,这一舔让白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哗哗”地往下流。

“巴掌,我的好巴掌,他们要钱,拿去就是了,恨我,扇我,骂我,我都受着,何苦踢巴掌!巴掌要是给他们踢死,后半生我可怎么活?我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巴掌!”

“秋哥……”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好好地做生意,到了清丰县,谁都不敢得罪,每天赔笑的呀,有客人多吃了花生米,多拿了卤蛋,从来我也没拒绝!他们一起来吃的多,算账时抹零,我都抹了的。我是不会做生意,可我晓得和气生财,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砸了我的摊,又去我住的地方泼粪。”

“那不是我家,是我家,给人烧了我自己的我认,但别人的地方,因为我,弄成这样,我得怎么还?我连状纸都不会写,却要告谁?呜呜,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先别哭了秋哥,我带巴掌到隔壁老铁匠那瞧瞧,外头医馆也关了,巴掌只要不是内伤就好,它是条大狗,能养顺的,别急,你也不是只有巴掌,你还有我,还有三小姐,我们都会帮你。”

夏满捏了捏白秋的手。

外面的夜那么沉,柳枝随着风狂舞,白秋早被一连串打击搅没了主意,小帽说一句,他就应一句。

原来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小,在村里种地要看老天爷的眼色,出了村,支个小摊子,也要别人容忍了他才能开。

这就是穷人!

他的命,他也是看明白了,所有没爹没娘没依靠的孤魂野鬼不都是?大家都有办法,哪儿都有缝子,就他过不好,起早贪黑,吃的是粮,吐出来的是血!他是卖最大的力气,得最低的回报,要立在人间的最低处,等一切困苦的击捶。

他三十了,才三十就要给他这么多磨难,已经三十,这些磨难还没走完!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亮!!

白秋真恨不得那些砸他摊子的恶霸们把他也揍了才好,最好揍的他直不起身,这样他也不用去想令他难受的,只念着身体的痛,忘了心里的痛,何尝不是种幸福?可老天爷连这么一丁点幸福也要剥夺。

白秋两手揣进袖子,侧着身躺在床上,愁从他心里抽出,像苗一样往天灵盖上长,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的摊子、炉子都在!他的巴掌也活蹦乱跳,一口气,从胡同跑到大街,奔向它最爱的溜肥肠。

一场梦啊,求求,让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白秋怀着可怜的希冀睡了。

他祈祷着,像过去在旱年祈祷天下雨一样祈祷。

清晨的光从纸窗里透进来,天还没全亮,白秋朦朦胧胧地睁眼,陌生的屋子,陌生的院子,已经有了人的动静。

白秋先是知道,这不是一场梦,之后,他撑起身趴着窗去看,院子里挤着四五个丫头,来来去去的下人奔前奔后的似是在备马,他看到锦衣罗衫的三小姐从大门里出来,行色匆匆,扶着肚子,连轿都不坐,便火烧云似的飞了出去。

窗外一阵马鸣,嘚嘚的马蹄声由近及远,白秋猜出三小姐是走了,突然想到自己的摊子或许还要拜托三小姐帮忙,急的鞋也不穿,跟着就跑了出来,却哪里还追得着?

天暖暖的显出蓝,院子里的草啊树啊,绿意逐渐发亮,鸟儿出来觅食,炊娘们该蒸的蒸,该煮的煮,所有东西都带着笑。只有白秋,心里一浪一浪是波涌的黑潮,黑与呼吸连成一气,都渺茫,都起落,都恍惚。

第33章锦儿受伤

“哥你醒了?”

夏满拿着两碗面片儿进来。

白秋还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夏满来了,便问:“三小姐怎么出去了?发生什么事,晚上她还回来吗?”

他的诉状,如果要写,肯定得求助三小姐。

夏满把吃的放下,沉默许久,说:“恐怕不回来了。”

要说这也真是事赶事撞上了。

昨天晚上白秋的摊子被砸,嫣然也收到了来自原家的信,东洋起了战事,原隋一行人不在保护区,当地有许多民兵组织和流寇,交战时流箭可不长眼,和原隋一起的骆家小公子受了轻伤,粮油会的少庄主因起的晚没赶上商会逃过一劫,原隋和锦玉就没那么幸运。

原隋负责货船的调度必须出场,锦玉急于学习生意场上的知识,转的比谁都积极,这积极害了他。

流箭穿过他的右肩膀,虽然及时躲避,但毕竟是贯穿伤,原隋费心找了在东洋行医的本地大夫,几个人滞留在渡河的小驿馆。

这些天,骆家少爷和郑公子都陆陆续续地归来,锦玉却因受伤不宜再赶路,原隋在信上说锦玉会在驿馆静养半月,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锦玉没有性命之虞,嫣然只要在家耐心等上半月即可,可嫣然爱锦玉入骨,锦玉中箭,她是一刻也不能停歇,晚上接到信,早上就带了丫头和上好的药还有上官家自用的大夫,直奔渡河。

夏满有心想说白秋的事都说不出口,白秋固然凄惨,但一个白秋如何抵得过新姑爷在小姐心中的地位?小姐的肚子已经有四个月,她是宁可折腾肚里的娃儿都要跑去新姑爷身边。

这时候提什么都不合适,白秋和他的摊子只能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