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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戏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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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老妇人提了黄铜的大壶来,给傅侗文书桌上的玻璃杯添水:&ldo;小姐的房间收拾好了,可以过去休息。&rdo;她还以为沈奚迟迟不去睡,是因为房间的事。

沈奚&ldo;唔&rdo;了声。

要等他睡了再离开,可他在等谭医生,也不知何时能放下心去睡?

&ldo;这样很麻烦,&rdo;傅侗文替她回绝了,&ldo;沈小姐是和我一道睡的。&rdo;

……

沈奚被他说得大窘,反剪了手,想要去窗边。可脚下踩到的一块地板偏发出吱吱响声,将她逼得不敢再妄动。

傅侗文倒坦然的要命,像没说什么要紧话,末了还对老妇人笑了笑。

&ldo;是我想得不周到。&rdo;老妇人打着哈哈,提起黄铜壶向外走,可那脸上褶子里的笑意全然不去掩饰。兵荒马乱的,一个少爷带个单身的小姐,说不睡在一张床上,才真奇怪呢。

下人走了,沈奚悄悄瞄着他:&ldo;我还是去客房吧。&rdo;

傅侗文拉起她的手,引她从书桌过来,到沙发上坐下来:&ldo;听唱片好吗?&rdo;

避左右而言他,他的一贯伎俩。

也不晓得是只对她,还是早养出来的习性。

桌上摆着个蜡筒留声机,漆黑的大喇叭比那留声机的盒子大了几倍,在深夜里,在台灯下,朝着他们,有些骇人。傅侗文打开抽屉,挑拣着圆柱型的唱片。

他想听戏,这里没有:&ldo;我去楼下看看,有新的唱片机。&rdo;

没多会,老翁披着褂子,迷糊地抱着个能听唱片的留声机上来。傅侗文在身后,将挑拣的黑胶唱片搁在一旁。老翁小声赔不是说,是他们老两口喜欢听戏,才挪用了三爷的东西。

傅侗文不大在意:&ldo;久不用也会坏,我走了,你们再搬下去。&rdo;

人家走了,他摆弄着。

大张旗鼓弄个留声机,这是要守一夜的做派?

她轻拽他的衬衫袖子:&ldo;还是我守着吧。&rdo;他熬下去不是个法子。

傅侗文没回头:&ldo;再等等。&rdo;

他将唱片摆妥当,身子倚靠过来,胳膊搭到她肩后头:&ldo;小子云的《文昭关》。&rdo;

胡琴声骤起。那里头的人行腔曲折,一句句顿挫入耳。

他的两指轻刮在她的肩上,来来去去,穿着拖鞋的脚在打着点,眼望着唱片机。从她这里瞧,他眼里有浮光。

&ldo;你在北京也是这样的吗?&rdo;

他被她的声引过来:&ldo;怎样?&rdo;

&ldo;这样。&rdo;她指唱片机。她认识的傅侗文是在海上的,新式的,留洋的新派男人。那深宅大院里的他,影影绰绰,早没了具体的轮廓,只记得咳嗽,雨,雕花灯笼。

他笑:&ldo;我听戏是去百顺胡同,自己听会显落寞,家人也会认为我病了。&rdo;

浸于声色犬马,傅老三是这样的。

昏黄的灯光下,他端详她的脸,低声说:&ldo;回去后,你会不喜欢三哥。&rdo;

&ldo;不会的。&rdo;她下意识反驳,回的太快,凸显出心急来。

傅侗文的脸已经过来,想要吻,又迟迟不动。

柜子上,景泰蓝镶的玻璃罩子里有个时钟,正指到三点。叮叮当当敲了三声。

这样巧,逗得他笑了,这回换了口气,轻松不少:&ldo;被女朋友不喜欢也是很惨,你要是想分手了,不要说出来。留个念想,让我以为你会回来。&rdo;

唱片里正是那句‐‐&ldo;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rdo;本就是装落寞可怜的话,被这戏文陪衬的,更显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