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页）

于是我成了景阳宫头号大米虫。

系铃

不知道是那时候的中医的确比现在强，还是太医的医术确实非同凡响，在床上躺了几天，灌了几天胡太医开的药，肚子不痛了，我就起床开始当值了。

何嬷嬷本不让我就当值的，可拗不过我，只能嘱咐别让我累着，还直说我懂事、勤快。她哪里知道，我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实在是闷死了，才静极思动的。胤衸倒是高兴得很，又有人给他讲故事了。那天，胤衸习字的时候，何嬷嬷让我回屋喝药，就便歇歇，等晚膳过后再去给胤衸讲故事，哄着他睡觉。

回到屋里，就见十三笑嘻嘻地坐在我床上看我正绣了一半的手帕，见我进门也不理他，顾自喝药，就放下手里的帕子，近前说：&ldo;你这人还真是，客人来半天，你也不给倒杯茶，还说人家小气巴拉呢!&rdo;哼，原来那天他还是听见了，在这儿等着我呢!笑着转脸道：&ldo;要喝茶容易，上十八阿哥屋里，想喝什么样的好茶都是现成的。咱们奴才屋里，可哪有好的呢?&rdo;

见他气急败坏的，还想再逗他几句，却一眼瞧见他右边额角近发处有一块小小的血印子。心中一紧，便伸手拉他到亮处，随手拿起一块干净帕子蘸了水，轻轻擦着，口中问道：&ldo;这是跟谁动手了?也不知叫太医瞧了没有?&rdo;

心里迅速地转着：能跟十三动手，又敢伤他的，必定是他的那些兄弟，莫非那日的事终究事让他知道了?那么他必定是跟那草包动手了?想及此，脱口而出：&ldo;是十阿哥么?&rdo;

他一咧嘴，若无其事地说：&ldo;没事，比划了两下，失手了。&rdo;眼中却掠过一抹喜色，随手将我手中的帕子拿过展开：&ldo;&lso;淡极始知花更艳&rso;，谁的诗?&rdo;

天哪，曹雪芹这会儿还没有生下来吧?我怎么跟他说呀?

见我脸红，他竟然一脸恍然大悟：&ldo;哦，你写的。不错，这芍药也确实当得起。&rdo;只能在心里默默向曹雪芹道歉：不是我故意剽窃，实在是他说的，我无法辩解。

&ldo;这帕子脏了，没法用了，不如送我了。&rdo;我还没有醒过神来，手帕就被十三顺手放进怀里。这算什么呀!我不是小气一块手帕，但好像那年月，女孩子的手帕是不能乱送的吧?

见我情急去抢，他轻而易举地单手就将我的双手捉住，另一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放在我手中，做个鬼脸：&ldo;果然小气巴拉，一块帕子还急成这样。这不，算我跟你换的还不成?&rdo;边说边打开盒子，&ldo;这是真正山东阿胶，最是养血暖身，你吃正合适。且这是做好的，芝麻糖似的，不用费事再熬了。&rdo;

阿胶?我吃正合适?难不成他知道我得的什么病?不会吧?!虽说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可也没开放到若无其事地跟异性讨论这么私人的问题，还真是有够窘的!见我脸红的窘态，他戏谑地笑着在我耳边低语：&ldo;我问过胡太医了!&rdo;话中不无得意。

窘迫之余不禁暗自感佩他的细心：知我怕费事，更怕张扬，要是送的是未经熬好的阿胶，说不定就被我塞那个角落不见天日了。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不吃的道理了。

抬头微微一笑：&ldo;奴婢多谢十三爷赏赐。&rdo;刻意强调了&ldo;赏赐&rdo;二字。果然听了这一句，他脸上的笑一滞，想待说什么，却终是微微一叹。

看了他落寞的神情，心里涌上一阵愧疚――不是不明白他对我好，对他坎坷的一生也有着深深的怜惜，也想过既然帮不上他，就像朋友一样付出自己的关爱，尽量让他快乐。可我实在不愿就此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惊涛骇浪中，因为我知道这段历史，深知其凶险。

更重要的是我来这儿后，充分见识了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妻妾成群是最正常不过的，尤其是这些皇阿哥，女人成天用尽心机吸引丈夫的眼球，比美貌、比手段、比娘家的财势，甚至比生儿子，只因为这个被许多女人同时拥有的男人是她毕生的事业!尽管我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家庭模式，可要我也称为个中之人，整天满脑子想着如何与其他女人争夺正负的1n的心，我做不到，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可以以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为自己的事业，但绝不愿以与人争夺一个男人为自己的事业!

更何况，我见多了宫里的美女，看来看去自己实在是不足以与之抗衡，或许今天胤祥因为我的与众不同对我有兴趣，可我不知道这种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还是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吧。

固执地低着头，不再看他，心里一遍一遍默默地说：&ldo;胤祥，对不起，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rdo;

画心

宫里开始忙碌起来‐‐要过年了!看着人人都喜滋滋的样子，心里十分不以为然：过年有什么好高兴的?主子们过年，迎来送往，合家团聚，是不是真高兴且不去说他，但就是我们这些奴才却要忙上好一阵，累死累活地看人家团圆，家人也见不着，为人作嫁衣裳，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十三自那日就没再来，我也没有遇到八爷党来找麻烦，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淡而无味。

无聊之余，我做了好多各种花样的手帕，都跟十三拿走那块一样的格局。又看了不少胤衸的名家碑帖，自毕业后一直没空练习的书法也开始练熟了手……只是这年月没处去弄小说，不然倒是好消遣，也不至于这么闷了。

这会儿，我百无聊赖地整理自己的东西，无意识地拿描眉的炭条在纸上涂涂抹抹。刚才彩芳拿来一套绯红的宫装，说是何嬷嬷让送来，要我过节的时候穿上，图个喜气，图个吉利!心中冷笑，拥有得越多的人，越是害怕失去，千方百计要吉利!素来不喜欢太过鲜艳的颜色，太过繁琐的花饰，可这由得了我吗?奴才原是大节下活动的摆设而已，谁会管你喜欢不喜欢?心里盘算着过节之后就让那套&ldo;喜气&rdo;的衣服一边凉快去!

&ldo;湘吟，何嬷嬷叫你过十八阿哥那儿去呢!快着些儿!&rdo;隔窗响起小喜子的声音。

&ldo;你先去，我跟着就来。&rdo;停下手中的笔，却蓦然发现纸上出现了一张英气勃勃的脸，虽然只是个轮廓，可那双深潭似的黑眸正笑意盈盈地瞧着我‐‐十三的脸!我居然不由自主画了一张十三的素描肖像?!要不是知道是自己刚才画的，我准会以为画画那人得了相思病了!怕烫似的，将画收进箱底，急急地走向十八阿哥房里。

原来何嬷嬷是要我出点子：&ldo;湘吟丫头素来主意多，心思巧，快来快来!都想想年前怎样将景阳宫打扮得漂亮一些?&rdo;

&ldo;咱们用红色彩绸结花球张挂，岂不喜气?&rdo;

&ldo;不成，这是大婚用的，咱们十八阿哥还小，莫不是你想嫁想疯了?&rdo;

&ldo;多多挂上红灯笼，全点上，热闹!&rdo;

&ldo;话倒是没错，可光挂灯笼太单调了。&rdo;

……

叽叽喳喳，笑的，闹的，一派繁荣景象。何嬷嬷见我不作声，好似神游天外，疑惑地问：&ldo;湘吟?你……?&rdo;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一急之下随手将以前班里搞联欢会的布置抓了过来：&ldo;依我看来，咱们也学北方乡间的法子，用红纸剪出各式喜庆图样的剪纸，贴在窗纸上，每个窗子都贴上。房前廊上都挂上红色宫灯，院里稍高的树上也可挂上。&rdo;说着说着，我来了兴致，开始眉飞色舞，口说手比：&ldo;这堂上正面墙上留着空，听说万岁爷会赐&lso;福&rso;字，就挂那儿正好。景阳宫大门上贴副春联。红绸子还是要备一些，扎上西洋蝴蝶结，挂在大树上，大概也就齐了。&rdo;说得口干舌燥的，随手拿起桌上的茶一气喝干，心中还可惜清朝没电，不然像圣诞树似的，把一串串彩灯缠在树上，那才叫&ldo;火树银花&rdo;呢!那才叫你们开眼呢!正想着，突然觉得屋里静得很，诧异地抬头，只见一屋子的人都愣愣地盯着我，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哎，我才随便策划一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孤陋寡闻!这要是搁现代，人家眼角也不带瞄的，谁让大清朝物资匮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