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1页)
直到飞机即将抵达peretola机场,她才突然间与丹尼说:“我想去见我的母亲,但是我们很早就已经失散,我只是听说她在佛罗伦萨出现,这次来也是碰一碰运气,能不能遇见要听上帝安排。”
丹尼听见“母亲”一词,顿感责任重大,反复咀嚼,又尝到受宠若惊滋味,未料到燕妮对他信任至深,竟然在母女重逢的重大时刻,选择由他陪伴。
或许他已经获得九十九分,只是中国人性格内敛,才全无表示。丹尼已经满心旖旎,开始幻想与燕妮手挽手走入婚姻殿堂。
与剑桥的荒凉不同,佛罗伦萨仍然停留在明媚干爽的秋日时光,自机场去市中心的路上,矮矮灌木树林散发棕与金的耀眼光彩,随机停留都是一幅绝美风景画,难怪孕育万千闪耀艺术家,不似英伦诸岛,个个抑郁,心情成日与天气作对。
他们在市政广场附近下车,燕妮从背包里掏出陆震坤曾经扔了满满一段楼梯的照片,照片内徐应子与年轻男伴正坐在市政广场的斜阳下卖画,两个人相依相偎,正是你侬我侬一对爱侣。
丹尼不知从何处,买来两杯热咖啡,其中一杯自然要递给燕妮,“风太冷了,喝一口咖啡会开心点。”
“谢谢。”燕妮接过纸杯,贴在掌心里暖手,“丹尼,我恐怕认不出她。”
丹尼出自健康和谐家庭,无法体会孤儿苦楚,自然是展开明媚笑容安慰,“怎么会?我相信母女之间一定有心灵感应,你站在她面前,她就知道是你,你也必定知道是她。”
“嗯,听起来真神奇。”
“这是我妈咪教我,血缘比任何感情都神奇。”
“但愿吧……”她仍然对母女情不报有任何信心,甚至开始后悔开启这一段“无事生非”的寻亲之旅。
只是她脚步不停,捧住咖啡,慢慢向市政广场走去。
广场上做什么的人都有,卖书卖画,弹琴奏乐,与格子聊天,或者如野生动物一般躺在石板上任何事都不做,只管活着。
燕妮老远就认出徐应子。
她在卖画,身边的男伴已经换了面孔,比照片里的更年轻,更具有青春独有的爆发力。
燕妮藏在一幢钟楼的倒影里,眼睛里捕捉着风姿绰约的母亲,她面孔紧绷,仿佛仍然停留在三十五岁好韶光,皮肤雪白,身形纤瘦,一头浓密而奔放的大卷发,佐以鲜红色大披肩,可以是放荡不羁的艺术家,也可以是流浪为生的吉普赛女郎。
总之徐应子耀眼夺目,仿若佛罗伦萨头顶镶嵌的血红色亚洲之星。
燕妮欣赏着徐应子的光辉,一时似吞药入迷,前前后后找不到魂魄,只能盯着她发梦。
“christa,是她吗?”丹尼站在她身后,小声问。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谁知道呢?谁又能肯定?难道当场验血做亲子鉴定?”她的回答显然言不由衷,更带一些讽刺的自暴自弃的意味。
丹尼自愿做她的情绪垃圾桶,全盘接收她的烦闷与牢骚,害怕不够。
果然男人的耐心只在“未得到”时起效。
但还没来得及等他想到安慰之词,燕妮已经迈出脚步,走向阳光下眯眼半睡的徐应子。
“可以替我画一副速写吗?”燕妮就站在徐应子面前,无形之中挡住她斜上方落下的金色阳光,等到徐应子仰起头看清她轮廓时,两个人都愣住,久久不见有人出声。
徐应子在想什么,燕妮又在想什么,都是各自腹中秘密,答案唯有上帝知晓。
而燕妮心中很是坚定,她无法拥抱徐应子,徐应子亦无法拥有她,她们都是在亲情上缺乏勇气的一类人,或许是一脉相传的自私基因让她们在同一时间选择沉默。
燕妮又问:“可以付英镑吗?来的太着急,没来得及去兑里拉。”
徐应子适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可以,五英镑即可,请坐。”
燕妮便坐在徐应子对面那张折叠椅上。
而徐应子的摊位靠边,身后是居民区,红墙绿瓦的门楼,藤蔓自己墙背后爬到眼前,背景似童话故事一般,愈发衬托得徐应子风姿独特,似中世纪在林间深处独行的女巫,又似对美貌疯魔般追求的毒皇后,气质绝佳,满身故事,否则身边男伴怎会络绎不绝?
就连在一旁欣赏她提笔作画都显出一张如痴如醉的脸,恨不得在雨中大喊,这就是爱情。
徐应子观察燕妮时,燕妮却在观察徐应子的男朋友,显然燕妮落低一等,仍然习惯自男人身上搜寻女人战绩。
徐应子落笔迅捷,一面画画,一面与燕妮闲聊,如同招待她的每一位客人,“小姐是中国人?”
燕妮抿一口温热咖啡,低声用白话回应,“家住红港,在英国读书。”
听见燕妮的答案,徐应子握笔的手明显一顿,但也不过等十几秒功夫,她那张明艳柔美的脸便恢复自如,扯起嘴角回报一个礼貌笑容,“真巧,我与小姐是同乡。”
燕妮说:“他乡遇故知,也算缘分。”
徐应子开玩笑道:“缘分所致,小姐收画后可少付一磅。”
燕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自始至终神情紧绷,如同新兵首次奔赴战场,做十万次深呼吸也无法缓解内心焦灼。
她既怕徐应子与她相认,又怕徐应子不肯与她相认,心中如火烧,面上还要强自镇定,着实为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