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

只得硬着头皮：&ldo;三哥。&rdo;

无人应声。

沈奚轻轻推门，看到傅侗文背对着门，正穿西装：&ldo;关上门。&rdo;他说。

沈奚反手将门关上，望着他的背影。

傅侗文说：&ldo;今日是告别夜。&rdo;

&ldo;嗯。&rdo;她明白。

&ldo;看你的样子，也很伤感？&rdo;

沈奚再点头：&ldo;大家都是，尤其……婉风，我想她最舍不得三哥。&rdo;

她觉得这话说得再平整不过，可傅侗文却忽然回身来看她。不言不语的，竟让她心虚起来，窗外刷刷落着雨，从她这里看，能见到雨滴斜砸在玻璃窗上的一个个印子，密密麻麻。

&ldo;你以为，方才她和我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rdo;傅侗文忽然笑问，&ldo;是不是只要我和一个女孩子共处一室，总能让人去误会？&rdo;

沈奚再次惊讶于他读心的本事，讷讷道：&ldo;并没有。&rdo;

虽然这是一句假话。

傅侗文饶有兴致地笑着：&ldo;我说告别夜的意思是，我该离开纽约了。&rdo;

&ldo;你要走？和他们一起回国吗？&rdo;

&ldo;不，我利用了他们，其实要走的是我。&rdo;

傅侗文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他因为不想与人合作鸦片生意，惹了点麻烦。所以他现在必须走，用顾义仁的身份走。此行隐秘，他带来的仆从都不会跟随，包括那个少年，也会按照他原定的旅程去加利福尼亚的伯克利分院，去拜访他的一位老朋友。

而顾义仁和婉风也要离开，过了今夜，这里将是一个空置的公寓。

他轻描淡写，好似在说他要去踏青，从北京城东到城西。

可这是匆匆潜逃，远渡重洋，三个多月的航程。稍不甚就会要了人命。

&ldo;只有你和谭先生？&rdo;沈奚急匆匆问，&ldo;这怎么可以。&rdo;

他反而笑：&ldo;这怎么不可以？&rdo;

傅侗文从书桌上的杂志里，翻出了一张支票和一张名片：&ldo;叫你来，只是想说抱歉。你们三个都会被安排离开，沈奚，日后没人再照料你了。&rdo;

他走到她面前，将支票递到她眼下：&ldo;你去加利福尼亚，换一位导师。&rdo;

天高海阔，他在和她告别。

沈奚低头看名片上的名字，很有名的一位学者，所以他刚来时，婉风说他去&ldo;探望朋友&rdo;，难道就是早为她做了另一手的安排。

&ldo;骨科的。&rdo;他说。

沈奚手有千斤重，抬不起，摇摇头。

她不是三年前的她了。

那时不懂，没见过世面，想得少，正因为那样目光狭隘，才会觉得不过是出国读书。

现在不一样了。

离别夜，或许也是诀别夜。

万里之遥，家国动荡，全世界都在打仗，在逃离，在骨肉分离。

每一次道别可能都是最后一面。沈奚的心空出来一大块，发慌，不由自主地摇头。

&ldo;我想回国。&rdo;她低声说。

这是一个让他意外的回答。

&ldo;每个地方都是兵荒马乱，&rdo;沈奚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因为脑子完全跟不上嘴，&ldo;我怕我学成时，没了回国的机会，或者我还没回国，美国就参战了。这些都说不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学成了，反倒客死他乡，那岂不是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rdo;

他终于微笑起来：&ldo;你有点像我四弟，迫不及待，好像晚一分钟，晚一秒钟，都要国破家亡了。&rdo;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却让人感到了一种极其无力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