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这姿态，好似下一句就要开口责备。

沈奚挪动身子，替他盖上。

那清隽的脸上，不耐散去。

他睡着，她看着。

听他的呼吸，还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沈奚悄然下床，从衣柜下的抽屉里找到听诊器，又光着脚，爬上床。她戴上，慢慢地将听诊器压在他的衬衫上。手指挨上他衣衫布料，隔着衣服，触得到他的体温。

心跳声穿过听诊器，撞入她的耳膜。

寂静的房间，唯有心跳声。

他的心跳。

一只手，及时拉下了她的听诊器。

&ldo;是心脏里的血管被堵住了。&rdo;

沈奚抬眼，正对上他的眼。

冠脉闭塞。沈奚想到了最新的那本医学杂志上的说法，似乎是如此翻译。

心脏病学的发展始于欧洲，有名的学术杂志也都在法国和德国，这两年前才有了英语杂志。她和几个同学每次拿到都如获至宝，看得不多，自然记得牢。

&ldo;你是生下来就这样吗？&rdo;她问。

傅侗文微笑着，摇头。

她也没有可问的了。

如果说心脏外科学是荒漠一片，内科就是荒漠中刚才出现的绿洲，小小一片，四周仍是未知的领域。傅侗文昨晚的症状，很像是教授提到过的，冠脉闭塞导致急性心梗。对于这个，教授的乐观口号是，至多三十年，一定能找到有效治疗的方法。

三十年……那又是何年何月了。

她低头将听诊器收起来：&ldo;现在有不舒服吗？&rdo;

&ldo;我很好，&rdo;傅侗文调整姿势，从侧卧到倚靠床头，&ldo;你好些了吗？&rdo;

沈奚颔首：&ldo;我在烟馆，每天都要帮他们扛尸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rdo;

经过灭门的人，又怎会脆弱不堪。

过不去的是心理上的坎，可她从听到他心跳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都释然了。她要的是傅侗文活着，坚信他是对的，是善的，那么别的都不再要紧。

两厢安静着。

&ldo;随便聊聊。&rdo;他说。

&ldo;嗯。&rdo;她等他说。

于是，片刻后，两人都笑了。

&ldo;你在等我起头？&rdo;傅侗文揶揄她，&ldo;难道和三哥无话可说？&rdo;

沈奚摇头，靠坐在床边沿，光着的脚踩在地板上。

&ldo;上来吧。&rdo;他突兀地说着。

沈奚反应着，明白过来，她将棉被轻掀开，也学着傅侗文的样子，枕头竖靠在床头，和他盖上了同一床棉被。里边仍有余温，她的脚也很快热乎了。

和方才睡着时不同，此时的两人，是有意识、有共识地同床共被。

她怀疑，只要傅侗文稍微动一下身子，自己也会犯急性心梗。

难道此后日夜，都要这样……她脸在发烫，幸好，光线不明，看不出。

&ldo;衣柜里有一床新被，&rdo;傅侗文低声说，很是抱歉，&ldo;昨夜人不舒服，不想动，晚上再抱出来。&rdo;

&ldo;嗯。&rdo;她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