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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拔山拳(第1页)

巷弄内那家面积不大的老旧破跤馆内。

时光荏苒,岁月飞逝,老人和青年人,阔别十余年后,二者再度于此地面对面相逢。

头上没毛的秃顶老跤师瞪圆双目,盯着那个唐突闯入馆内并扬言要踢馆的嚣张小子,良久后,年近古稀之年的白须老者眼眶明显有些微红,嗓音发颤的问道:“你……你是小魏?”

挺直身体赤脚立在馆子里面的魏颉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身鲜红绸缎显得其姿态风流无限的年轻人应声道:“没错,就是我,小魏,当年跟着你学摔跤的小魏!”

开了不下二十年跤馆,教了不下一千个孩子的精壮老汉步履匆匆走了过去,来到那名红绸剑客的面前,将后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保无误后,在魏颉的左右肩膀拍打了几下,欣慰而言道:“这都有十四五年了吧,你这臭小子,终于舍得过来看我啦!这些年没少吃哈,个子都蹿得这么高了,比我都透出小半个头了。”

手里捏着一顶遮脸斗笠的魏颉同样笑着回应道:“这些一会儿再慢慢聊吧,老石,你现在这副身子骨怎么样了?可还能打得动么?咱俩再过过跤,能成不?”

腆着个大肚子的老师傅登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个颇为逗趣滑稽的笑话,道:“小魏啊,你别看我现在胡子白了,这身子上的肌肉块头可都还硬着哩,怎么着也有上千斤的力气,摔你一个年轻小子绰绰有余!倒是你啊,这些年有没有好好勤勉练功啊?要是整天偷懒没练,今日老石我非给你摔个七荤八素不可!”

魏颉不置可否,仅是立刻摆了下盘扎实的标准“架势”,躬低腰身,两臂微弯,双手挡在前头,作可攻可守之态,调整内腔吞吐气息的规律节奏,做足了迎战的充分准备,然后朗声冲着那位石姓老师傅大喊:“多说无益,尽管来战便是,我魏颉也不是白白多吃了这几年米饭的,个头更不会白长!”

老师傅拍了拍手掌,跟着也伏低身子,马步扎实,稳如泰山,摆起了个熟稔至极的摔跤基本姿势,严肃正色对待此战,又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那群学跤的小屁孩儿们吩咐道:“都站远些,免得一会儿误伤了你们,瞪大眼睛瞧好咯,给你们看看我老石的神力!”

待十来个年幼的小“徒弟”都躲得远远的以后,石师傅对着前来踢馆的魏颉点了下脑袋,“喂,小子,来呗……”

“呗”字刚一出手,身穿红绸的年轻人便已闪电掠近,步伐迅捷带风,靠至最合适的出招距离,两臂一抄,毫不留情就要去抢石勇力的两个腋下,以占得先机。

石老头面对鲤鱼般灵活的双臂,面不改色心不跳,及时作出正确应对,右脚脚步往后一撤,左手回收的同时,右手顺势一搂,差点就能勾到魏颉脖子后面的重要“把位”。

魏颉拳脚快出快收,弹腿似弹簧,在老师傅的左腿膝盖上轻踹一脚,令之下盘出现些许的摇晃,借劲侧身一躲,脖颈和脑袋小幅度一缩,避开了石师傅抓把位的右手,动作轻描淡写却很是管用,顺顺利利闪了开去,未有丝毫劣态。

石勇力不愿错失致胜良机,滑步近身,姿态成风,用右脚作“爪”,勾住了魏颉的一处脚踝关节,死死将其一条小腿扣住,短时间动弹不得,以防年轻人挣脱约束,石老跤师左手一握,先是揪住了魏颉那件鲜红色绸缎的衣领,右手则牢牢搭在年轻晚辈的一侧胳膊位置,左手须臾发劲一拧,右脚上前垫步之际,敏捷得浑不似个超过六十岁的年迈老头,石勇力整个上半身快速旋转扭动,以背上托,倾出大力带起魏颉的修长身体,试图将之重重摔飞。

胳膊上筋肉暴起的老师傅猛然发力,一掼之下却未能功成,石师傅迷惑的瞥头一瞧,霎时间便轻“啊”了一声,显是颇为震惊。

只见红绸年轻人尚自停留在原地,保持一个姿势,纹丝不动,便如与馆内地面生根黏连了一般。

还没等秃头石老爷子反应过来,魏颉已飞速抽出了被搭扣住的右臂,底下那条被“钩子”别住的右脚一下子脱拔而出,猝然挺身的那一瞬,左腿踏前呈一弓步,并以左肩顶住老师傅的右侧小腹,揪紧一处无伤大雅的肩膀把位,右手蓦地向下一捞,精准扳住了石勇力的一条右腿,接着只那么轻轻一挑,即把那个低俯身子试图扎稳脚步的老跤师给撑荡了起来,一个生命力雄健的大活人被如同玲珑布娃娃似的飞了起来。

也不知是实力不济还是真正发挥失常,勇力跤馆馆主石勇力在那一刻失掉所有重心和平衡,遭到后辈魏颉一招致胜,胖大身子给摔在了铺好的干净地板上面。

赤着脚站立的魏颉有意谦让这位年岁极大的摔跤前辈,故而适才那一摔几乎没怎么用到本命内力,纯粹依靠摔人的技巧,和强大超群的时机反应能力得了手,没出太大的劲力,安全起见,自然也不会让老人家的身体受什么损伤。

被摔了四脚朝天的壮汉石师傅大大咧咧的站立起来,掸了掸屁股后头沾到的部分灰尘,脸上并无不悦的愠怒神色,明明是后手败北,他反倒是更加精神振奋了起来,声若大钟的叫道:“好小子,你这一跤,劲儿不错!咱们再来打过!”

接下去一连几次交手,双方平等对招角斗技艺,腰身粗大的老跤师尽数单方面落败,无一胜绩,抱腿摔、拧臂摔、抓颈摔……各式各样的基本摔法,连馆里初学没多久的小孩子都会的招数,魏颉全在石老头的身上用了一遍,摔人如摔沙包,轻轻松松全无压力,动辄便是世间罕有的宗师风范,行云流水般的高妙跤技,掼得这位跤馆馆主可谓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不打了不打了,可累死我了!”老跤师石勇力双手插腰喘着粗气道,“小魏啊,你这‘跤感’竟已有了这等炉火纯青的造化,真是了不得,我打不过你,认输了。”

魏颉素来尊敬长辈,扶着石师傅的宽厚双肩,以防他站立不稳,居功而不自傲,淡然自谦道:“侥幸而已,我不过是投机取巧,占了些年轻的红利罢了。

“投机个屁,你那可是真本事!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要能有这般跤感水平,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都奢望不到了,别给我在这儿装犊子。”六十余岁的老者石勇力勉强平复下了胸腔翻涌的气浪内息,“快别干聊了,没劲得很!走,去我家,我答应过的,只要你小子胜了我,我便请你喝这世上最好的杜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