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1页)
她的目光闲闲淡淡地掠过了甘兰山山坡。庙宇、金顶、松林、佛塔、明月、繁星、稍远处的戒装武士与弓箭手,稍近处黑袍金带的北疆小梁王,北军大将军,以及更远处的那个悬崖旁的深坑,和坑旁的鞑靼人尸体……夜雾弥慢,山风横刮,松林在疾风中沙沙作响,一只只被惊醒的宿鸟飞出了黝黑的松林塔林,头顶上是繁星万千的苍穹。
她的声音如甘泉般淌过了这片天地:“我与朱公子有婚约,还携带着旁人的珍珠珠链,令我觉得不安。我考虑了下还是请朱公子帮我还给崔先生吧。人与人不同,此时彼时也不同,他是我幼年的救命恩人,救我出匪窝。还在车队途中尽忠职守地帮助我,我很感激他。但我不欠他其他,我与他毫无关系。拿着他的家传之宝珍珠项链很不妥当。”
她笔直地望着黑袍金带的小梁王,与他的身后的沟壑,以及那之后的悬崖峭壁:“我不愿意使旁人误会,还是把这串珠链交给你还给他。请朱公子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
松林塔林寂静无声,人们悄然肃立。
朱原显漆黑的眼睛瞪视着这串泛着朱红粉红光泽的圆珍珠,心情有些激荡有些灼热。她暗示她与崔悯毫无瓜葛。
“好!”他伸手接过来珠链,冷冷看一眼,一扬手就扔到了悬崖底下,“一串珠子,扔了吧。崔大人不会介意的。”
“走吧!事已办完了。天色也太晚了,今晚早些回房休息。”小梁王招呼着众属下走出松林。他主动地走上前,把手递过去。明前向他温柔地一笑,缓缓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掌心。
小梁王左手按按怀里的撤藩密旨,右手紧紧握住了少女的手。已做出了决定。不论她来打断这事是巧合还是刻意,她是故意逞能还是在做蠢事,她的话是真是假,是关怀担忧想救他还是想归还珠链撇清关系……他都不想在她面前杀人了!尤其是今晚杀崔悯。
她方才那一个关怀的眼神,一句抚慰的话,都令他心弦剧颤。不能再动手杀人了。他得遵守藩王礼仪和游戏规则,至于水面下的动作,等送范明前走了再做吧。他实在不愿意在她面前设计、构陷和杀人了,令她对他失望。
明前垂下眼睛,嘴角含笑,挽着梁王走向松林另一端。几名北军大将相互看看,军令如山,他们迟疑了下也随着梁王出了松林。最后面,浓眉大眼的年青将领看看土坑里的半死人,又看看梁王等人,犹豫了下,顿顿足也跟着撤走了。
黑夜,风声更急,土坑沟壑下,旁边是百丈悬崖,石块黄沙不断地扑簌簌地滚落。崔悯浑身重伤的躺在沟壑下,状如死人。好半天,他使出浑身力气翻动了下,伸出手臂一勾,在沟壑边缘勾住了荷包和珠链,费劲力气地拉到眼前。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粉色的珍珠在月光下放出了辉煌璀璨的光芒,映得他眼里晶莹一片。
崔悯的手缓缓地垂下,珍珠串落在了面颊上,他闭目感受着这些冰凉又温热的珠子。
觉得心已经撕裂成了一片片。
第132章真凶现身
夜更深,山高风疾,这个夜晚变得很漫长,漫长得令人们感到厌倦。时间这种东西总是很快又很短暂,快得一晃眼就渡过去,短得又令人不忍回望回想。一回想起来,心都要揉碎成了一片片。
崔悯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土坑底下,僵硬得具尸体。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瞪视着头顶坑边。远方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刀剑撞击声,还夹杂着呼喝声,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在博斗。崔悯费劲地移动着身体移到了土坑边,喘息着捡起坑底的军刀,抬头看向坑顶。
不多时,头顶坑旁就出现了一个穿简单铠甲,头脸上包裹着蒙面黑布的魁梧男人。他手持着钢刀,刀上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带着杀气腾腾的戾气瞪视着坑底。崔悯的心顿时冷了,是敌人。
小梁王还是按捺不住杀意?在范明前面前掩饰了下,就派人返回来杀他?崔悯的手握紧了刀柄。
蒙面魁梧大汉冷哼了声,跳下土坑,举刀砍向他。崔悯抬刀隔开,翻身滚到旁边。两个人在坑底对击了几下。距坑底一侧的悬崖噼啪得掉石块,要塌陷了,两人紧张得停止了对打。
彪形大汉瞪视着他,没有再进攻,而是盯着悬崖边后退一步:“小子,我不想杀你!只想来问你两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崔悯浑身戒备,猛然醒悟了:“你不是北方军?你不是来杀我灭口的。你刚才还杀了梁王派来的人?”
那个人哈哈哈地大笑了,很豪爽畅快。他一把扯下了包头的蒙面布,扔到了旁边。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疤的狰狞凶残的脸。用有点生涩的汉话大笑道:“你们两派不是到处找我吗?还冒充着我的样子偷袭寺庙。我就来会会你们了!”
崔悯大吃一惊。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在“落石峡”伏击车队的鞑靼流寇首领。他面容黝黑凶恶、布满了纵横的刀疤,很是狰狞可怖。头上挽着松散的汉人发髻,肩上背着硬弓驽,手持军刀。真真切切地就是落石峡伏击车队的鞑靼首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在这个场合,他抓不住他。崔悯的全身都颤抖了。
鞑靼流寇首领也笑了,刀尖指向崔悯,文绉绉地说道:“对,鹬蚌相争,黄雀在后!我才是今晚的赢家。本来你家萧爷爷抢劫失败,跑就跑了。你们这些龟孙子追个没完没了了。还冒充着我在甘兰寺使诡计杀人。我就忍不住亮亮相给你们一点教训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