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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松的大人也从甲州、信州的农夫们手中,索要了人质。”
“什么,从农夫那里要?”
“对,大人说,因为纪州、四国、北陆都尽在秀吉之手,军队比小牧之战时已多了十万,万一他出兵清洲怎么办?故要与他对抗,不得不如此。”
“哦。”
“就是说,不仅甲信的武将必为德川氏而战,还要防备留守之人图谋反叛,否则便会乱由肘腋生起。因此,主公才这样深谋远虑。”
密使以半是威吓的语气对茶屋道,“既然向农夫们都索要人质,各地武将们的人质当然都已集合在骏府了。这一回,家里的人一个也不剩。开战之时,人质就要移送到滨松,由大久保七郎右卫门忠世大人留下来护卫。”他一面凝视着茶屋,一面讲述开战时的部署。
酒井忠次手下的五千余骑为先锋,分成十队出鸣海;接下来是大须贺康高、本多忠胜、神原康政各率五千兵马,负责防备秀吉的先锋和侧翼;家康亲自率领主力,与长久手之战时一样,和井伊直政组建一个一万八千人的必胜之阵。
正面则由石川家成和平岩亲吉各领五千人,松平康重、小笠原信岭、保科正直、诹访、屋代、菅沼、川洼、迹部、曾根、远山、城、玉虫、今福、驹井、三枝、武川等将,分别率领机动部队,在秀吉出兵的同时,向尾、浓之地进发。
为什么密使会说出这种话来?送走密使后,茶屋发了好一会儿呆,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警告。
不用探察也知,最近丰臣秀吉大致往来于京城、淀、八幡、大坂、堺港等地。月初,他曾去过坂本城,在大津附近举行茶会,吟诗作赋。这纯粹是关白风流的游山玩水之举,并未暗示出征、出兵等重大军事行动。他是不会隐瞒的,如真要有行动,他自会造起比实际需要更大的风评,在战前就使对方丧失斗志。
茶屋四郎次郎认为,家康应该了解这一点。因此,他深感疑惑。他知家康的性格与秀吉完全不同。家康总是谨慎小心,有时甚至慎重得近乎多疑。可是,他的动向和指令从来都具有重要的意义,这样小心是为何?
大将向部将索要人质,是为了激励士气,使对方觉悟,这几乎已成了惯例,却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向农夫要人质,古今罕见。这样会加深领民的反感,有诱发一向宗骚动之虞。可是,主公竟这么做了,而且摆出决战的架势。
茶屋看着狭小的庭院里开着的红梅,渐渐感到不安起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对有些事情不甚明了?
他拍手叫下人,道:“我有紧急的事,马上要去堺港。另,关白大人现在哪里?”
他想将自己的认识与世间对秀吉的风评作个比较。
“他由淀到内野,命细川幽斋圈绳定界,再去修筑新邸。”
“那么,还没有回大坂?”
“是。”
“好,马上准备。如关白大人到了这里,宗易等大部分堺港人,都会陪他出去,这或是买卖的好机会。”他假装自言自语,起身准备。
已是午时四刻,若现在去伏见,搭上淀屋的船便能在夜里渡过淀川。到了堺港,即使宗易和宗及不在,也一定会见到纳屋蕉庵,让他来证实一下猜测。蕉庵为了让秀吉和家康和好,表面上、背地里都在努力。他不是哪一方的盟友,却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中间人。
茶屋四郎次郎正好赶上了从伏见来的船,是淀屋载米回来的船。他搭便船过淀川时,注意到两岸的船比以前多了许多。最近秀吉把淀川让宠臣石田三成管理,拉船的人增加了,替遥远的山村开辟了一条便利之路。新城大坂和这一条水路相连,京城的人也在逐渐增多。看来,庶民所祈求的太平似已来临。
这个时候,家康还在酝酿战争?茶屋一想到这个,就惊恐不安。不管是家康的友方,还是秀吉的友方,都不可让好不容易来临的太平溜走!但若要应付眼前这种状况,又当如何呢?
当船停泊在淀屋桥附近,茶屋怀着种种疑虑,很想去见见淀屋常安,可是天还没有亮,实不应半夜去把人叫醒,使人受到惊吓。因此,他搭上了另一条去往堺港的淀屋船。
“代向淀屋先生问好。”他托来检视米粮的下人替他向常安问好,就直接去堺港了。
抵达堺港已近午时,茶屋去纳屋蕉庵在大小路市之町的府邸拜望,主人却不在。蕉庵带着养女木实前往位于纪州路出口、南宗寺乳守官附近的别馆了。
茶屋四郎次郎又直奔别馆。附近的梅花已经凋谢,到处桃花盛开,阳光也远比京城温暖。“如在这里走走,睡意真会袭来啊。”
在下人的引领下,茶屋来到蕉庵甚是喜欢的别馆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土墙边粗壮的吉松,墙内传来大鼓的声音。
“这好像是通口石见先生的大鼓。”
“是,细川忠兴大人的夫人从大坂来拜访小姐。”
“哦?”
“就是明智夫人。”
“哦。这里毕竟是堺港。”
曾经和明智夫人同乘一船从堺港去京城,不过那时并没有互通姓名。茶屋回忆起来,不由得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请您在这里稍候,我去向主人通报。”下人把茶屋留在玄关,进了内室后,马上出来了,“请进!茶屋先生也认得小姐和明智夫人吧?还有,宗易先生的女儿阿吟小姐也来了,主人在和他们一起练习大鼓。”
茶屋四郎次郎的心,被眼前不和谐的现实刺激着。蕉庵先生正忘情练习大鼓?他怎么也不忍心破坏这种和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