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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雪白张正隆 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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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爷爷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总是睡得很早。我原本是想到爷爷家里的,但是他家里一片漆黑,说明他早就睡下了,而且他耳朵很背,我即使叫门也是叫不醒他的。

那个晚上,我们先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小贾叔叔烧了水,给我们泡了茶。母亲有些拘谨,她不停地用手去拽她的衣角。她穿了一件水红色棉袄。张惠的皮肤很白,配上水红色,更显得白里透粉。

茶香飞快地在小屋子里扩散开来,他们的交谈也不再拘谨,最后,他们把两把椅子挪到桌子旁边,头并着头看小贾叔叔刚刚在教室里讲过的那本数学书,我只好坐到床上。我原本是想听小贾叔叔拉琴或者吹琴的,但母亲和小贾叔叔都没有拉琴或吹琴的打算,他们反而对那些数学公式很感兴趣,他们窃窃私语着,用笔在纸上和书上写写划划。

我逐渐感到失望,他们忘记了我的存在。有些失望后,困意就汹涌地包围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正是因为我的沉睡,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根本无法说清。那是一个悲剧人生的起始之夜。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父亲林宝山拿走了小贾叔叔的一件衣服。一件内衣。确切地说,是一条*。

他到底是怎么拿走那条*的,我根本不知道,而据我母亲所说,她也毫不知情。

我们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停止喝酒,他很兴奋,坐在小煤炉旁边烤鞋子。他的鞋子很脏,被炉火一烤,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我呵欠连天地被母亲牵着手走回来,边走边想着刚才被打断的梦。林宝山有些诡秘地看着我们,但我太困,就回了房间,爬上炕,钻到被子里,打算继续睡觉。我在想,能不能把刚才被打断的那个梦接着做下去。张惠也想睡觉,她从暖瓶里倒了一些热水,坐在凳子上,哗啦哗啦地洗脚。

第四章  悲剧之始(3)

还没等张惠把脚从盆子里伸出来,我就听到盆子翻倒的声音,探头一看,父亲把母亲拦腰抱了起来,母亲把湿淋淋的脚放在空里胡乱踢蹬,她用手揪住林宝山的头发,试图让他把她放下来。但是父亲浑身有的是力气,他把母亲拦腰抱着,咣一声,扔到了沙发上。沙发是人造革的,里面藏着很多弹簧,母亲像只皮球一样,在人造革沙发上弹跳了两下。她说,林宝山,你敢动我试试!

我探头朝外面看着,不知道这场战争将会如何收场。老鼠从洞里钻出来,蹲坐在地上,跟我一起朝外面张望。我问老鼠,你猜他们俩谁赢?老鼠摇摇头,胡须颤抖两下。我说,林宝山?张惠?老鼠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林宝山那天晚上似乎换了个胆子,他不理会母亲的恐吓,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你猜我拿的是什么?

母亲说,谁知道你拿的是什么,你最好去拿大姑娘的裤衩。

我感到很好笑,哧地笑了出来。母亲是个很优雅的人,她刚才还在小贾叔叔那里,细声细气地跟他讨论数学公式。

你真会猜,父亲把手里的东西抖开了,说,不是大姑娘的裤衩,是野男人的裤衩。

我听到母亲惊讶地叫了一声,我也惊讶地叫了一声:父亲手里果真拿着一条裤衩!但很显然它不是大姑娘的裤衩,大姑娘的裤衩都是红的,花的,而林宝山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军绿色的裤衩。

张惠,我,老鼠,我们三人同时让这条*的颜色吓着了,张惠最害怕,她先是惊讶地呆在沙发里,声音打颤,说,林宝山,你从哪弄来的?

林宝山诡秘地笑了笑说,你说,我还能从哪弄来?要是我拿着它去找部队上的领导,就有好戏看了。

接着母亲从人造革沙发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跑到地上,张开胳膊去抓林宝山,打算去抢那条军绿色的*。林宝山是不会让她抢到的,他快慰地把它高高地举起来,就像举着一面旗帜。当时我想,父亲举着那条*的时候,还有点像我从小人书上看到的董存瑞呢。

父亲像董存瑞那样挺着胸膛使劲把*往空里举,张惠跳了两个高也没够到,颓然地重新坐回了沙发里。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陷入冷静的思考。这段时间,我们家里安静得让人不安,老鼠跟我对看一眼,都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肚子饿了,就跳下炕,到柜子里找了两块饼干,重新趴在被窝里,掰下一块给老鼠,边吃边观望。

张惠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以后,想起了很多疑点,她说,林宝山,你是从院子里那根铁丝上拿来的吧?

林宝山不说话,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还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次是一条大姑娘的*,粉色的,我一下就认出了,它是我母亲的。母亲从不像其她妇女那样,穿一些花花绿绿肥大无比的*,她穿白色和粉色的,紧紧地裹在身上,非常合体。

母亲的脸腾地变了颜色,她打起哆嗦来,说林宝山你这个流氓!

林宝山嘿嘿地笑了起来,把两条*重新塞回怀里,然后把棉衣扣子从脖子底下一路扣到裆前,又用一条破旧的裤带从外面紧紧扎住。

母亲尖着嗓子叫了起来,说你以为他们会信你?

父亲不紧不慢地说,凭什么不信?

这下母亲彻底没了办法,她哇地哭了起来。我跟老鼠都不吃饼干了,喘气都小心翼翼的。我想,我得下去安慰一下母亲,不就是两条*吗,父亲拿了就拿了吧,她可以再买一条新的,小贾叔叔可以再去部队领一条。很显然,那条军绿色的*肯定是小贾叔叔的。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悲剧之始(4)

还没等我下炕,父亲就再次拦腰抱起母亲,母亲试图挣扎,但是父亲毫不理会母亲的挣扎,一路把她抱到了他们的房间。老鼠站在地上目送他们的背影,很不解。我也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就收场,尤其是母亲,她今晚的反应比任何一次都厉害。

我十分希望母亲抱着我睡觉,但很显然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我失望地躺回被窝里,听到那屋里林宝山开始喘起气来,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新意。我太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母亲没上班,她去供销社买了好几把暖瓶回来。我们家有两把暖瓶,三个人喝水足够用了,我真不知道她还要买那么多暖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