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老四严基本功(第1页)
赵红霞抬头仔细凝视了婆婆好一会儿,突然间发现这老人苍老了许多,也憔悴得吓人。生活已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建绥母亲的模样,使她的背过早地弯曲了,那是不堪重负造成的扭曲变形,还是人在中年的母亲却已像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婆了。她如今脸色蜡黄,眼睛里黯然无光,原本秀美的黑发已变为灰白色,整个面部就像是一只晒干了的苦瓜,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也让她的双手布满了老茧、手背上留下一片干裂的口子,而她的身体,似乎也让生活带给她的苦难损毁得失去了从前的模样。
晚上,住在李建绥家西屋的炕上,土炕上铺着草席,草席上有羊毛毡,家里拿出了最好的铺盖,虽然很陈旧,但是洗的很干净,炕很热。王文汉一直睡不着,回想着过去李建绥的部队生活,油田工作,鸡叫头遍,才睡了过去。
睡梦中,李建绥坐在他身边,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他不知道李建绥是不想说点啥?想做点什么?却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天塌了,房陷了,李建绥慢慢地向地下陷进去,他伸出了手,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是他却触及不到,他心中大喊“不要!”可是却喊不出声,他急了,拼命地向李建绥身边爬去,触手可及,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越来越恐惧,担心,这时,李建绥突然吃力地拿出一张相片,他接过这相片,看到了三个人,是李建绥,中间是个孩子,另一边是赵红霞。李建绥抓着他的手指,“好好照顾她们。“他木然地回答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李建绥听到这话像是得到满足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笑了一下,身体又往下陷,胸部淹没了,到了脖子,又过了几秒钟,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建绥没了,人没了,房子没了,家具没了……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来人!救命!“泪如雨下,他最好的战友,最好的兄弟没了,他突然感觉无比的心痛!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脯,人呢?人呢?他不断地问着自己,李建绥呢?刚才还在这儿?都没了吗?一切都没了!既然一切都没了为何我还在这世上?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王文汉也惊醒了,他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作为李建绥生前的亲密战友和队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应该有责任协助赵红霞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大成人。既然李建绥把自己年轻的生命都献给了石油,把自己最后一滴血都洒到了这片褐色的戈壁滩上,难道谁还有理由去剥夺她延续生命、繁衍后代的权利吗?这时,王文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建绥临终前躺在自己怀里大睁着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用沾满鲜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衣领艰难地讲出的那最后两个字:“红霞……你……”对李建绥当时所讲的这平生最后三个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到颇为费解,今天晚上他算是终于明白了,那是李建绥在向自己托妻寄子啊!这是中国人对自己朋友的最大信赖。想到这里,王文汉心中便骤然升腾起一种类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神圣责任感。
看着战友李建绥一家的悲怆生活,王文汉心里很沉重,打开烟,递给老梁一支,自己拿起一支烟点着,刚抽一口,赵红霞立刻回头瞪着他,“又抽烟!你今天抽多少烟了?这么抽下去,都成烟鬼了。你看这屋子都像着火了似的充满了烟。”赵红霞这种嗔怪的阻拦,实际上是对王文汉的关心。王文汉不好意思,刚点着的烟,抽了两口便掐灭了。
说完,赵红霞就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了窗户,一股烟随风卷了出去。
临走时,王文汉放下了一百元钱,这是他俩个多月的工资。他还表态,每月从他的工资里拿出十元钱,寄给老人刘七斤,补贴家用。
老二李建靖随着文汉坐车,回到地调处,办理了招工手续。王文汉又请劳资科将他分到283队,由他照顾和培养。
话分两头说,事从打头讲,“315“事故发生当天,钻井车还躺在山脚下,车上的两处弯管摔坏了,要抢修,要迅速恢复生产,任务一天也不能耽搁啊!生产急需就是命令。赵光头一大早坐交通车到阳关领料,吴旗距离阳关山路遥远,路况很差,摇晃了大半天才到阳关,啃了二个干馒头,喝了几口军用水壶的冷水,带上料匆匆忙忙赶上了返回的未班车,天擦黑时,汽车在距离营地二十公里好地方抛锚了,真是祸不单行。赵光头虽然饥渴寒冷,却急的上火,嘴上起了泡,嗓子火辣辣的,已经是第三次问司机:“师傅,车快修好了吧!快走了吧!“司机不耐烦地吼道:“喊个屁!修不好了,等明天单位派人来修吧!“说着气啍哼地将扳手工具扔在了地上。赵光头彻底的失望了,二话不说,拎起三十多公斤的材料,从车上跳下来,来个急行军,趁着夜色向营地进发。
虽然寒冬过去了,可山里气温侵肌钻心似的冷,小风习习的吹,身上如雪刀冰剑似刺骨的寒。平时四小时的路程,可是今天这么黑,材料又重,还是走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感到真是路远无轻载,这几十斤重的材料已经成为沉重的负担,还有三个小时路应该怎么走?突然想到一个小红军长征路上走不动时,就选定一棵棵小树,作为前进目标的故事,他就开始选定一个个村舍,小山包作为前进的目标,当他摇摇晃晃的到达现场时,走了6个多小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行程30来公里,汗水湿透了衣背,肩上勒出了红肿的印记,交了材料,人就瘫痪在地上起不来了。想一想,坐了俩天车,晚上负重赶了半夜30公里路,山路崎岖不平,铁人也累瘫了。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床上,帮他脱衣抹鞋盖上被子。第二天中午他被一阵呼噜声吵醒,赵光头努力睁开了眼睛,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呼噜声一粗一浅,揉揉眼睛,半天才明白是眼冒金光,还眩晕着呢。他左侧是老谢,粗重的鼾声呼噜噜地像打雷,震的窗户纸微微抖动,右侧是机械工小吴,鼾声尖厉,俩人一高一低在合唱。原来,等他送来材料,这俩人连夜抢修,忙到天亮,才修好了车,和他一样,一个个都累坏了,躺下就打呼噜。
领导表扬说:“这就是大庆精神,雷厉风行,事不过夜。“
赵光头接替李建绥当了钻井班班长。
过了半个月,地调处对这次事故的通报和处理决定下文了:“1972年3月15日上午9时30分,283地震勘探队在某地进行地震勘探过程中,发生了一起钻井车倾翻伤人事故,导致李建绥死亡,王文汉受伤,事故直接经济损失1万余元。对该起事故原因进行了调查分析,形成如下报告。现场责任人员安全意识差,工作责任心不强,疏忽大意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283队在生产过程中,没能制定和实施适应山区作业环境的安全操作程序,安全防范设施不齐,强行施工,是事故发生的间接原因。地调处开会研究决定:对事故责任者现场安全员某某行政记大过;对生产单位负责人王文汉给予警告处分,取消推荐工农兵大学资格。“
事故调查时,有一段直抵人性和人品的插曲。事故调查组找分管生产和安全工作的李文队长时,他推卸责任说:“我一直抓革命,促生产,可是李建绥不听我的指挥,只认他的老战友领导王文汉。“调查组询问王文汉时,他却大包大揽,痛心疾首地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造成的,我应当预见到天暖地滑导致施工现场滑坡的危险,可是我大意了,我应当到钻井现场认真检查安全措施,可是我迟来了几步,李建绥多好的同志啊!就这样牺牲了,我对不住他,对不起他的家人,对不起组织呀!“王文汉越说越哽咽,流着泪泣不成声。
有的人一旦自己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都特爱显示,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文就是这样,革命贴在身上,口号挂在嘴上,功劳永远是自己的,问题永远推到别人头上。王文汉不这样,自己比别人优越的地方从不张扬。自己的缺点从不掩饰,自己的责任从不推卸。
这段时间,石油部开展“三老四严“学习活动,大庆油田中四采油队总结了:“当老实人、说老实话,做老实事,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为内容的工作标准。与此同时又通报了某油田的“四糊队“,即“运看黑乎乎,近看油乎乎,手摸粘糊糊,脚踏软乎乎“。一正一反两个典型,反差极大。
王文汉通过“315事故,痛定思痛,在全队开展了一次岗位责任制大检查,举一反三,排查各方面存在的脏乱差和跑冒滴漏。如技术资料不全不准,报表资料填写潦草,差错多;岗位责任制不严不细,值班工作职责不明确;设备管理不精细,存在松、缺、渗、漏多;质量马虎凑合;没有相应的规章制度,工作无标准,办事无要求,管理水平“低、粗、松“,没有“三基“工作和责任制当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来抓,没有一套严格的检查评比制度等等。
全队抓“三基“工作,认真开展“三老四严“学习活动,全队有了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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