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注孤生的单凉(第1页)
“死了。”端木云沉喃喃,“书言,你听到了吗?她死了。”
沉闷悠长的丧凰钟,直接敲碎端木云沉的心底防线。
他抱紧永昭帝姬,大笑。
眼中不受控制地滚落数行泪水,他却毫无知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哄弄永昭帝姬:“母帝死了,昭儿开不开心?昭儿替不替为父感到开心?”
年仅两岁的永昭帝姬害怕自己父君这副癫狂的模样,她缩在端木云沉的怀里,惊惧地看着自己的父君,连哭声都不敢发出声来。
昭儿打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何语看不下去,闲杂人等早已被他清走,只能亲手将永昭帝姬从端木云沉的手中抱出来,逃离她父君的魔爪。
“你自己发疯,别捎带着孩子。”
何语单手略微有些青涩地抱孩子,腾出另一只手,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端木云沉:“擦擦吧。”
端木云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许是女帝驾崩的消息带给端木云沉的冲击太大,过了许久,端木云沉才缓过来。
“抱歉,方才失态了。”端木云沉看着何语别扭的抱小孩姿势,心里想道‘果然是未成婚的小郎君,连孩子都不会抱。原来也有他何书言做不到的事么。’
端木云沉作势接回永昭帝姬:“我来吧。”
何语见他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把永昭还给端木云沉。
“女人本就薄情寡义,帝王更甚。”端木云沉苦笑着说道,“书言日后找妻主,可要擦亮眼睛,切莫如我一样,囚困在一隅之地,天天只能期盼妻主偶尔的垂怜,才能不在这深宫之中被人遗忘。”
这些具是他的肺腑之言。只有像他,像何语一样的人,才能明白他的痛苦。
少时随母,出嫁随妻,妻死随女。好像所有的男子都该是这般,一生都被困在小小的地方,永远只能看得见那一角的天地。
这大概就是普通侍君、普通后宅夫人普遍的一生。
寻常人家的男子,大抵都会乖顺地接受并且认同现状,接受这个社会为他们安排的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但他端木云沉不是!
他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他迫切地渴望将路掌握在自己脚下的自由!
他是天上鸟,而非井中鱼!
一日比一日枯燥的生活,一个个为了同一个女人卖力讨好争风吃醋的男人……宫中的一切都令他厌恶至极,他恨不得抛下一切,逃离这个用金丝铸造的牢笼。
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痛苦,因为他与这个世俗几乎格格不入。
他就如同开在冬日里的芍药,不合时宜,却又觉得自己该像梅花一样孤傲。
“若不想被人遗忘,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何语缓缓道,“你干不干?”
“什么?”端木云沉有些发愣。
何语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玉瓶,搁在案桌上:“吃下去,你就能做大夏第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待事成后,我主会替你安排新的身份,或出仕,或隐居,都随你。”
都随他……
端木云沉眼中重现光亮,他伸手拿走那枚玉瓶,想也不想,便将瓶口瓶塞打开,一股脑将瓶中的药丸灌进嘴里,吞咽下去。
他急切地仿佛抓住了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甚至因为口中干涩,吞咽的动作太过吃力,险些呛到。
何语拍拍他后背,给他顺气:“你也不问问这瓶子里的是什么?”
“最差不过见血封喉的毒药而已,有机会重获自由,为何迟疑?若终身困于宫中,还不如就此了断。”端木云沉弯起他不带血色的嘴角,眼神确实坚定而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