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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怎么回事?那位天仙般的女孩子要嫁给老六?老六摸的真的不是王政委的夫人?我看了老六一眼,这无疑就是给老六平反,老六已经泪光点点,因为没有这一幕,谁也不会相信老六伸手摸的不是王政委的老婆。那个妹子长得真像王政委的老婆呢。

老六突然一展双臂,仰天长笑:苍天啊,我修到了福气了呀,我有一位仙女了呀!祝福我吧,大别山!为我欢呼吧,仙人寨!老六长笑,然后泪光点点,转身狠狠地跟我们拥抱。

那边,鼓乐声起,火把飞舞,少男少女跳起了大别山月光舞,一个仙女般的女孩子,蝶一般地飞过来了,她依在老六的怀里。我突然有一种感动,便是山人,都是要向往着远方,哪怕把自己承托给第一次会面的人。

忽然,我也有一些酸溜溜的感觉,妈的,好事坏事都跟自己没有份。我想在人群中找王政委,没有找到,我相信王政委是在后面筹备着呢。太奇怪了,老六这晚上就成了新郎,二天,我们走,老六带着一位仙女回家。

那以后,我就离开了地质队,跑到北京了。王政委在天台山下见到我,说:我们的地质队没有了。

我说:我有预感,但你一说,我心里还是难过。

我们的地质队没有了。王政委说。我看他好难过,但我现在对单位不再有更多的感情了。我都觉得自己最易波动的青春期里,居然那么热爱地质队。

回首过去,我没有什么好说。

。。

菜根香

闰二月的原故吧,今年的茶花也开得晚,人已去了冬装,院子里的茶花才陆陆续续地开放。去年是新年的一场大雪中茶花开放了,红艳的花朵在白雪的映衬下,愈显得娇嫩、艳丽、高贵与脱俗。就去田野里看菜花,菜花有红菜薹、白菜薹开的金黄色花,萝卜开的白色花,花菜长的半球状玉白色花簇,它们都是十字花科植物。

初春的田野,枯草尚未转色,半人高的枯艾仍立在田头,它的根上已经萌出叶芽,指甲盖大的小绿叶绕艾根围成一圈,荠菜是生在枯草间,小蒜也一丛丛地长出来了,只有菜地上是一片绿、一片白、一片紫红,绿的有白菜、萝卜、芥菜、雪里蕻、胡萝卜、油菜、菠菜、芫荽和大蒜,白的有包菜、花菜,紫红的是红菜薹。在清晨和黄昏,有农民种菜或收菜,看人种菜会是一种享受,一块零乱的地被整平了,种下菜秧,浇了水,几天后菜秧就挺拔了,精神抖擞地向上伸展着叶子,渐渐长高,嫩绿的叶子肥阔了,弱小的孤零零的小植物长大拥挤起来,把田地挤窄了。

一个黄昏,一对农民夫妇收菜,先生在拔芫荽,太太割包菜和菜薹,我就想去买一个包菜,这种自家小菜园的菜真是令人喜爱的。是正月初八,我说买一个包菜,农民太太说,好啊,新年开张呢,一块钱一个。我买下一个包菜,她现场拿刀割的,我见地里还有菠菜和菜薹,就各样都买一捆,共三块钱,我给了她三个钢蹦。忽然,我就看到了菜根,是砍过包菜的菜根,我问她,能不能再买点菜根?她说,菜根你自己拔,不要钱。农民先生说,菜根好吃呀,最好是花菜的菜根,又香又脆,比菜好吃。我说,就是,菜根好吃。我就和古沁去拔,但他们的地里菜根不多,农民先生建议我到邻地去拔,我犹豫一下,他又说,没关系,他在也不要紧。我就拔了一袋子菜根,农民太太给了一个塑料袋子,拎了,大有收获。

菜根中,有些是新砍了包菜的根,有些是砍过一些时间的旧根,削去外皮,切成条子,用塑料筐装着放窗台上晒,脱去些水,拿去放油干烧,佐了一些青椒丝和几根姜丝,搁一点盐,感觉是整个包菜的香味都集中在这一小块根上,香气浓郁、香甜,旧菜根还隐隐有一丝辛辣。吃菜根要嚼,它比菜叶要密结、柔韧,尤晒过脱水之后,亦有些绵。嚼菜根的感觉真好,入口时,菜根的味道较淡,与包菜的味道相近,嚼起来以后,是愈嚼愈香,亦甜,已非包菜那样的清甜,是淡淡的然而是坚定的甜。新菜根是脆的,旧菜根有些泡,这都是菜的精华,真个是不吃菜根不知道菜美。郑板桥有诗云:“白菜青盐糁子饭,瓦壶天水菊花茶。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松根煮菜根。”嚼菜根,还是人生的一个境界。

嚼过两餐菜根,感觉意犹未尽,特别再看到那一片花菜地,那长着长椭圆叶子的花菜,它的根是吃不到了吧?过几日,是要返北京了。又一个清晨转到野外,意外发现有一个老年农民先生在收花菜,他用一把黑铁菜刀将一个个白花菜割下来,已经装了一筐了。我过去问他,能不能买两块钱的菜根?农民先生说,不要钱,菜根你自己拔。这一次,我没有买他的菜,我坚持给他两块钱,他拒收,继续砍他的花菜。我就说,那就抽一支烟吧。他说,我早晨不抽烟。这样,我只好自己动手拔菜根了。新菜根长得牢,不易拔,花菜的叶子还连在上面。农民先生见我拔得艰难,用刀给我砍了几个壮硕的根,估计有一碗了,农民先生要走,他让我拔一会儿就走,别踩坏了菜,我说我也走了。

依旧是削了皮,切成条状,略放油干烧,我是把“劈碎松根煮菜根”记成是“劈碎松根烧菜根”了,认定菜根是要干烧,烧得有些菜根起了浅的煳色,佐了青辣椒、姜丝和青蒜,起锅。由于是一色新菜根,又未曾晒,这回的菜根是外绵内脆,味道是比包菜根淡些,也不及其甜,然将淡的菜根嚼出味来,境界好像又略高一点。我斟了一杯劲酒,这是一种入口微甜、酒精度较低的保健酒,有中药气息,喝多了特别有后劲,是易醉的酒。嚼菜根,喝罢一杯劲酒,春天的暖意扶摇上升,我不解郑板桥为什么要写煮菜根,煮的菜根,岂不是失去了嚼的乐趣了吗?不解,仍自顾自地嚼,这滋味确乎需要在南国的乡野悠然地感悟,菜根毕竟是清雅的事物,未花钱,自个劳动从田地里拔来,此间又另有一层内涵,于茗事比较,菜叶是龙井,菜根便是铁观音,味醇厚而深远。

丝瓜

丝瓜是最好种的一种瓜。在樟木溪,我奶奶是把丝瓜种在菜园的角上,丝瓜沿着篱笆攀援,结的瓜长长短短地悬着,微弯,瓜的末端还挂着花。丝瓜的花极普通,无人去采它,丝瓜花总喜欢开在最高处,高高举过叶子,远远看去,丝瓜藤上是一朵朵金灿灿的花。那景况,我在湖北大冶看到的尤其壮观,地质队的车每天清早要路过大冶湖,湖边是一望无际的丝瓜棚,丝瓜花开得金光灿烂,湖水如镜。一轮湿淋淋的太阳红彤彤的,底弦还连着水,水被浸得红。几只小渔船漂在湖中,船上有人撒网,网的是红波一束,红波漾到岸边,苇草也着了色。

樟木溪吃丝瓜,分清炒、炒鸡蛋和打鸡蛋汤。夏天吃丝瓜,是有一种爽的感觉,尤用丝瓜汤淘饭,就爽快极了。丝瓜做点心一样好吃,丝瓜长到有络的时候,未完全老,摘下来切半寸厚的片,裹了米粉蒸,再晒干,茶油煎了,很酥,有米粉香,丝瓜的干香,也是做茶点用的。樟木溪的茶不大讲究,茶点是很讲究的,平日来客,都要端出茶点来。我家泡茶,有一把锡壶,不知经多少年了,两个提把是扁黄铜的,搁下锡壶它自然往两边倒,锡壶上有两个小圆台,竟被提把砸塌下去了,这要多少个岁月才能够?丝瓜,是清淡的东西。

每年还得留几条老的丝瓜做种,取丝瓜络,老的丝瓜摘下来,晒干,敲掉外面的皮和里面的丝瓜子,丝瓜子不好吃,有腥气。丝瓜络是白的,略黄,用它洗碗洗锅,擦锅盖,也用它洗澡。用丝瓜络洗澡,新丝瓜络太扎人,身上一擦,皮肤就红了,像软质的锉刀,在上面涂一些肥皂才润滑一些。我一般选一个小丝瓜络,感觉柔和一点。

到湖北也种丝瓜,选了肥硕一点的丝瓜种,结的丝瓜肥胖胖的,表皮上有一层白白的霜,嫩得用玻璃片就可以刮它的皮。有一年菜园角爬满丝瓜藤的阔叶槐长得顶着电话线了,不久树被电话班的人伐了,树不倒,丝瓜照旧生长,尤丝瓜结得多。想来是一直没有摘它,我就背着一个钓鱼篓爬上去摘,摘到半篓丝瓜时,起风了,摇了摇,树就倒了,我紧紧抱着树干,庞大的枝桠群先着地,我没有摔着,却引了许多人来看。我体验到从空中悠的自由落体的滋味,有些惊心动魄,腿肚的筋都酸酸的,酸到尾椎骨,酸得胀,是惊吓的原故。就是那一年,我和三毛小弟什么的人扯了菜园的干丝瓜藤,躲在菜园篱笆坎子后面点火当烟抽,丝瓜藤的烟抽起来奇辣,呛得人大声地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要夹在手里抽。一忽儿装叛徒,一忽儿装女特务,我们以为凡是叛徒和女特务,抽烟的样子就爽。又把长的丝瓜藤折成烟那么长一根根的,装口袋里,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再到菜园篱笆坎子后面躲着抽。后来不知道是谁真的做了叛徒告发了,我们赶紧扔了丝瓜藤的烟,好久都不抽了。

搬到楼房,只在阳台上种过一次丝瓜,就没再种。今年我曾想在小区停车场开出块地来种丝瓜,看看每天刮的大风,不忍心将土挖松,只好作罢,明年还是想买一只水缸回来种丝瓜。不买菜时,就摘一条丝瓜,打鸡蛋汤喝,那是有一些惬意的,我想。

顾景星:结茅为庐著(1)

蕲水悠悠出大贤,时间浩浩忆黄公。蕲州城东黄公山下,青灰色的蕲艾,凤尾状的蕨类,蓬勃扩张的野菊和深厚的狮茅草掩映一方墓碑,经过岁月风雨的侵蚀,长方形的墓碑上碑文已经有些模糊,一只黑色的蚁子从一片斜探过来的狮茅草叶爬到碑石上,它有片刻的打住,然后是行迹匆匆地上下往返,仿佛是一个文学硕士,正在研读一段辽远的历史,一个与茅草结下不解之缘的文坛巨子的深邃思想。1687年,墓碑后的长眠者,白茅堂主顾景星留下46卷《白茅堂集》、200卷《黄公说字》撂笔与世长辞,从此一片艾蒿,一片茅草永远覆盖他66年的传奇人生。

顾景星出生于蕲州全胜坊(东长街),母亲怀他的时候,父亲顾天锡梦见一颗星星降落于天井,形状如一弯新月,心里就特别惊奇,中国民间俗世文化里有托梦一说,梦见什么就是什么来投胎转世。《英烈传》写明太祖朱元璋出生,便是有一颗星星从浩浩天宇坠落到凤阳的朱家上空,腾起一片霞光,然后是“哇”的一声,朱元璋惊天动地地哭了。这是写非凡人的出生,这样的梦显然千载难遇,顾天锡梦醒后就立即占了一卦,得到的名字叫“景星”,景星自是顾天锡所乐见的,得子不易,得上天赐子易乎?遂取名景星,曰顾景星。

似乎天锡与景星有注定的关联,合而为“天锡景星”。顾天锡为天启七年岁贡,他承袭了顾家的书香,饱读诗书,通天文晓地理,精医术,曾经在天津、海淀等地周游讲学,得子顾景星后,被封###知县拒不到任,打造一个承传书香的天才比去就任一个知县重要,这在蕲州文化里不成为问题。顾天锡隐居蕲州一心一意教子著书,除培养顾景星之外,他一生中的著述有《二十一史评论》、《易林说》、《举史》等22种。再往上排,顾景星的祖父顾大训亦为岁贡生,曾被朝廷封南昌通判,藏书5万余卷,还著有诗文8卷。顾景星另外得到外公、曾任刑部尚书的冯天驭赠送藏书81柜。

顾景星聪慧早熟,在父亲顾天锡的悉心调教下,六岁会吟诗作赋,九岁则已经遍读经史。崇祯七年(西元1643年),顾景星15岁,父亲带着他去黄州参加黄州府试,初出茅庐,一考高中,冠九属第一。科举时代,考试是人生第一关,15岁初次参加府试获取第一名次,自然可以将诸多范进式白发皓首屡试不第的祖父级老童生活活气死,黄州考棚街不给庸才留席位,但是历史就必然会给天才留席位吗?只有历史可以回答。

第二年,顾景星去参加学政王澄川主持的院试,再次获第一名。这一次考试不仅考试格局提升,重要的是它排除了一次考试中的偶然因素,如能返回历史现场,足以掂出两试第一名的份量,并理解以后清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顾景星的垂慕了。然而,该考却不意卷中有一字犯考官名讳而被黜。

一颗新星升起,还未发亮即被阴霾笼罩。顾景星承传了顾家、蕲州的读书传统,顾景星的曾祖父顾阙,曾祖叔顾问均为声名远播的理学家、教育家,顾问是大科学家李时珍的老师。冯(冯天驭)、顾(顾问、顾阙)、郝(郝守正)、李(李时珍)是史称“蕲州四大家”,深厚的地域文化储备与个人天资结合,在顾景星身上得到充分验证。

返回明朝末年的蕲州城,复活那个时代的文化记忆,在熊化岭,顾家占据着当地的文化高地,城内有荆王府,大明王朝的官宦名流、文人商贾、贤达隐逸,无论陆路(驿道)南北往来,还是水路(长江)东西穿梭,皆要来蕲州逗留。因此,蕲州的文化与京城和其他发达地区具有同构性,又有书院、族学、义学和私塾等较完善的教育体系,教育普及率高,信息通达,这块文化高地的历史地位可以探知。

顾景星府试院试皆获第一,且严父指教,博学广记,加之深厚的文化积淀浸润,前程应是不可限量的。进则为仕,辅佐朝政,治国安邦;退则为隐,著书立说,设馆讲学,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平台,断不可能无为。然而,世界上的天才总是选择糟糕透顶的时间出世,顾景星的时代,正值明朝日渐衰弱,官员腐化,民不聊生,农民起义的烽火纷纷燃起,直逼没落又腐化的明王朝。

崇祯十六年(1643年)正月二十六日,天空下起了大雪,江北大地一片银白,凤凰山和麒麟山银妆素裹,雨湖众多长堤如银链弯曲盘桓,残荷白鹭,清水微澜,春节过后的蕲州城安详、宁静,青石板街上的爆竹纸屑被雪花轻轻掩盖,玄妙观的井沿被高覆银白一圈。正月大雪天,蕲州城的人照例来来往往,商铺摆出玲琅满目的商品,绫罗绸缎、瓷器、金银首饰、米茶油盐等一应尽有;读书声在众多族学、私塾和私家书房里响起,照例也是蕲芹炒丁香干、山药炖板鸭、九孔莲藕煨排骨,荆王府内外杯盏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而读书人家,则是围着红泥小炭炉,用小盅斟酒,砂钵中或是莲藕煨排骨,或是山药炖母鸡,或是豆腐煮鲫鱼,是那一钵沸滚,恰好与诗文下酒,自饮自斟,人生便是充满了自爱的暖意。其时,观赏冰灯的时尚业已兴起了,蕲州人做冰灯,惟不同北方的天寒地冻,故做法有别,是用竹筷结冰制作。不独有偶,中国最早用文字记载冰灯者就是顾景星的《白茅堂集》,收入在《白茅堂集》的《排冰箸雪中作灯》一诗描绘了当时在庭院砌冰堆雪、于其中燃点蜡烛的情景:“排冰聚雪在庭中,垮蜡光涵影不红。”它是用结冰的竹筷制成灯形,外面用雪涂饰,内中燃以蜡烛,置于院内,供人欣赏。这时候蕲州城的许多院落中,已经燃起了美丽的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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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星:结茅为庐著(2)

是夜,江风劲吹,雪花飞旋。张献忠率200轻骑从蕲州城下游60华里的广济县长途奔袭,梦中的蕲州城、荆王府突然从温柔之梦乡惊醒,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血光淋漓、惨绝人寰的噩梦:屠城!江水呜咽,北风凄厉,这是辛已罗州屠城之后,再次降临蕲州人民头上的灭顶大灾!

张献忠屠城,结束了蕲州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