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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腌笃鲜的用料取鲜猪肉、鲜笋和腌制猪肉三样,佐以黄酒调味,加一点火腿吊味亦佳。炖制之前,腌肉浸泡脱咸,鲜肉取蹄肉,笋是从山上刚挖的鲜笋为上品,腌肉与鲜肉可以沙锅合炖,也可以分开炖汤再入一锅加笋猛火合炖,成品腌笃鲜的口感是“汤汁浓白厚醇,肉绵笋脆,滚烫香鲜”。掌握火候极其重要,浑然天成的交融感为腌笃鲜的至高境界,腌笃鲜取的是汤。在绵绵梅雨、凉风浸淫的江南,有一口腌笃鲜鲜咸浓厚的滚汤入口,会体验到通身的湿凉顿去,汤热入腹,暖力渐升,它是与酒不同的一种热身之物,又在味觉上获得咸鲜香醇之快,实在是体现了江浙和沪人温柔敦厚的性格。

腌笃鲜的菜名和它的内容组合,均有去极端的中庸调和价值取向,它几乎是中国烹饪的思想内核,相同的还有鲜笋炒腊肉,豆瓣鲫鱼,蘑菇炖小鸡等的味道组合,陈鲜对克,新旧交融,在互相抵消对方特质的过程中融合出一个新境,宽厚得体,拓展味域。它也是地理、气候、物产、农耕与生活方式积淀的烹饪表现,江南水乡旷宇,恒新知味。

腌笃鲜应该是上海本帮菜,曾在北京大北窑与阿文有一次关于沪菜的交谈。阿文在北京开有五个阿文菜馆,他将沪菜系的本帮菜与海派菜分类尤细,阿文推广的是本帮菜。以阿文的分类法判断,腌笃鲜应该属于本帮菜,第一是本帮菜发源于江浙乡土,海派菜受移植的粤菜改良;第二是本帮菜多取料于地产与河鲜,海派菜主打海鲜。在央视全国第二届烹饪大赛上,我请教一道做评委的上海美食评论家江礼,他认为沪菜系如今已有无数派,各种改良主义风味频仍登场,这境况恰如北京及其他大都市,新世纪初是一个文化大融合的时代。以未受融合的情况看,腌笃鲜也属于本帮菜。关于腌笃鲜的本帮与海派的隶属追究,是想借机言明,食界已有将腌笃鲜划归海派的趋势,即便是上海人认同这个划归,我以为理由仍不充分,腌笃鲜有沪菜的根性是不可怀疑的,因此坐定了本帮菜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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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铁匠(1)

太尉林马家是个移民村落,清中叶建村,它在一家即将“关破”的工厂—大冶有色金属公司机修厂东墙外,村边有一条路,通往马家垸,今年马家垸水库已经干裂见底,荷叶、菖蒲、茭白的苗都陆续干枯。其北望东方山,东邻黄荆山,南滨罗桥湖与四棵湖,东方山庙据说为中唐时期达摩所建。我时常到此散步,听村中铁匠铺铁锤叮当,以为村中自有铁匠,或建设了村办工厂。因此,在一次去山中散步的返回途中,特意寻着铁锤声入村,到达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铁匠铺。

铁匠铺门口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赤裸上身,棕色胸脯,目光黑亮,但习惯性微闭,坐以养神。铺内是一青年,他则是掌钳人,正在修打砍刀的弯尖。他也是赤裸上身,深棕色皮肤,浑身肌肉结实匀称,此时将身体弯成一张弓。在铁匠行内,一手握钳,一手握锤的人是为师傅,如厨师的掌勺人。抡大锤者,只是按照师傅的意旨猛烈挥锤。铁匠间有“锤语”,师傅小锤的单击与连击,轻击与重击,均为“锤语”,如果师傅连续重击,那抡大锤者打起铁来,才算是痛快。不过,太尉林马家我遇到这家铁匠铺,是以打茅刀与砍柴刀为主业。茅刀是半月形的用以割茅草的刀,装柄后呈“7”形,是向回割的割刀,砍刀也是呈“7”字形,但上勾的重要性已经降低,它的正面有长刃,其功能主要为砍,兼带有勾亦可割。铁匠师傅已经进行到后面的精打,所以助手可以到外面剩凉了。

铁匠来自安徽太湖,年龄30左右,10岁学徒开始打铁生涯,至今已经有20年,正式独立掌门已经十年,按此推算,他在湖北武昌独立门户打铁是2年,在湖北大冶市金牛镇打铁是8年,这位周姓的铁匠师傅对他的金牛经历言溢于表。我坐在他的铁砧对面,我看他采用的制刀原料均为热轧碳素钢板,周先生介绍在30—40号之间,又是精打,所以不会有特别多的火星飞溅,且我身后有一电风扇吹拂,它抑制了火星的直行。铁匠师傅进入修打刀刃工序,他一边打铁一边与我聊天。铁匠师傅姓周,金牛的8年打铁历程他之所以念念不忘,乃金牛是产名刀之地,金牛人会经商,旧时武汉、长沙、上海均有金牛帮,有些类似于温州人,而金牛菜刀在民国时已经是名产,金牛另一名产是千张皮(豆腐类),其地理位置是大冶、鄂州、咸宁和武汉江夏区的结合带,境内有两条重要的河流,一为虬川河,一为高河。清时闻名于世的虬川书院遗址上是现在的大冶二中,书院无迹可寻。高河发源于通山,据称闯王李自成葬身于此,高河流经金牛境内注入古吴都鄂州市的梁子湖,十几年前,我常去高河夜间叉鱼,是执矿用电石灯。高河边约五里路,有一胡丙贵村,这个村子建在鄂王城上。鄂王城的土城墙依稀可辩,其现在的路仍接着古城门的缺口,村长称亲眼见过鄂王城的平面图。未经论证的考古消息称,鄂王熊红曾建城于此,但终于弃城,也未图楚国都东移。茗山余国柱的同乡余丙贤先生认为,其尺寸与王城不符,可能是行宫。铁匠周先生对金牛镇、高河及鄂王城等均十分熟悉,这当然令人确信他曾在金牛打铁,便也就有了师出名门之意。

太尉林马家估计有三到四家铁匠铺,周先生称,他打制的砍刀、茅刀均采取批发销售,我猜想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选择临街区域建设铁匠铺。一把砍刀约七至八两,感觉在交流中,铁匠周先生习惯性采用不确定数据,比如三四十号钢,七八两重等等,我发现此中有一种留有余地的从容,非他本身算计不精确。周先生打制一把砍刀的成本为三元,批发价每把五元,即一把砍刀可赚加工费二元。一个工作日可打制砍刀20把,毛利为40元,租房两间,每日房租2元,合上夫人、孩子(刚满月)的当日伙食费总计为10元,他称之为日花销一张,余有30元,另要支付助手工资,具体数目不详,如是10元,则纯利为20元。此中应计算铁匠夫人的保洁、烧饭及其他辅助工作的劳务费。到吃午饭时,周先生请我吃饭,我没有吃,我看他们是煎了一锅鸡蛋,用煎鸡蛋煮汤下面条,这是比较便宜的美食。

然而。他那铁匠炉上吊着的黑糊糊的鼎罐里,却飘来极香的味道。我印象中,铁匠搞吃的属一流,因为他有一个好打铁炉,平时炉子上吊着的鼎罐,里面一定有好内容,炖什么都香,此番他揭开盖,黄豆炖猪手,当地叫法,就是黄豆炖猪脚。如果铁匠要炒菜呢?那也很容易,他只把锅放在打铁炉上,拉动几下风箱,那火就猛升起来了,放菜放入锅里,再猛拉几下风箱,呼拉拉的,火大得会窜上热锅。

周先生揭开鼎罐有盖子,猪手炖融了,看上去很烂,黄豆十分饱满,圆滚滚的,泛着诱人的光泽。可是,我已经说不吃了,这样坐在铁匠炉边,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吃猪手喝酒,才是人生当中快意加惬意呢。我坚持不吃,周先生也不再劝,他用勺子将猪炖黄豆和炖猪手一勺一勺挖出来,装进一个白陶钵里,那香的很难抗拒,我去要抵抗到底了,也许世界再没有比铁匠炉煨菜好,那是出上品的地方。

周先生的砍刀没有夹钢,周先生介绍说,夹钢的砍刀要卖到八元一把,这个价位销路不好,好像农民购买砍刀的心理价位在10元以内,打夹钢砍刀要增加工序,而且繁琐,夹钢的钢材也需增加材料成本,因为夹钢要使用60号高碳钢,所以会比非夹钢砍刀每把增加3元。5元一把的砍刀由零售商批发去以后,加价卖到6—7元一把,故8元的夹钢砍刀加上零售价以后,销路就比较差了。另外,他们还面临同行的激烈竞争。

乡村铁匠(2)

关于财富,周先生认为,手艺人发不了财,要发财必须经商,手艺人不会缺钱花,但是赚了钱刚好就花掉了,没有积累。周先生也问我从事什么职业,我说做文字职业,看看风景,吃吃美食,写出来给报刊换稿费,然后拿着稿费再去看看吃吃,周先生认为,我这种职业比较好,属于智力劳动。他说,你从事这个职业,就必须去看天柱山,那才是真正的美景。回来查地图,我发现天柱山在太湖边上,那里是周先生家乡。有关职业与财富,我们达到一个共识,即农民收入最低,劳动量最高,匠人收入高一些,劳动量稍高,智力劳动收入高,体力支出较低。但是,三种职业都不能与经商比,经商是积累财富的重要途径,不过经商风险较大,包括智力劳动,相对安全又有收入的仍是工匠,即手艺人。

去到南方的山冈上

山间常有奇美之声。在南方,在南方的山冈上,你不禁会悄然地迷失,走入永新的岁月。比如在这样的春天,漫山的野蔷薇开了,一簇簇白的蔷薇花,有若飘在山腰上的云朵,则又把如许的清芳弥漫,使阳光也香香的亮在山冈上,绿叶间。还有清的泉,叮咚有声地浮着野蔷薇那清芳不住地往着山外流去。在这样的清芳里,宁静中,忽然有黄鹏的啼鸣,来自那幽谷的某一处,使雾也飘动,阳光也灿亮,那是一种极其清丽的声音。或者有时并不是黄鹏,而是麻竹鸡,它的声音里荡漾着一种竹子的清甜和青翠,还有青竹管一样的柔滑。假设有山喜鹊,它站在林间某一块有阳光的大山石上,喳喳喳地亮起嗓子,给了山间一种平和安详。甚至是山林里一群树蛙,忽然鼓舌鸣噪,也要给人一种奇异。

今年的旧历年以后,桃花早早地开放了,野蔷薇也不例外,山间的小小的田地上的油菜花也举起束束金黄。这个时节的山冈,对我充满诱惑。我邀了友人,扛起久长时间不曾摸过的猎枪往着山冈上去,这时候的野兔也从深山里往着山外来了,它们喜欢向阳的坡上那青嫩的叶子,但我未曾梦想有什么猎获,因为我只想重温一个猎人的梦,想想在年少时,作为地质队员的种种经历,心里会有缕缕豪情漾动。但如今的我,又怎能跑得过那些山中小兽?又怎找得回那多梦时节的矫健和激情呢?我以为我的猎枪有了某种装饰的意味,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么?

久别的南方山冈仍是那样的熟悉,它仍是在我的梦中一样,一些淡蓝的小花以及斑斓的小蕈,在林间静静地立着,小蜜蜂和花蝴蝶纷纷抖动翅膀,往来翩飞。松针上的小水珠,仍旧和从前一样,亮着点点斑斓的阳光。至于我称之为地茶的一种贴地而生的小小的植物,它们也举着两片小的绿叶,还有一些苔藓,开始在青石板上绿开来了。

这多么符合我的梦境,毕竟我远别南方,漂泊有年,人像那逐波的浮萍,无根无着,任由一种流动的外力推涌,或拍击,天涯海角,天高地远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知道我的生命,将在这样的无休无止的漂泊中度过,开始和终结。所以,我挂念着的南方,我深情怀念着的南方山冈,它始终是我精神的家园。岁月果真还是那样,在南方的山冈上,我无法分清这是十年以前还是十年以后,那只悠然啼鸣的黄鹂鸟,还是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只?我只是这样有些任性地行走在我的南方,我南方的山冈上,我永远的梦境中。

身体渐渐有些热了,在林间的乱石和虬藤间行走,虽然是有着行走的情趣,也有着行走的艰难,随着太阳高高的升起,山雾也渐渐地疏散,地上爬行的百节虫、金龟子,也比较有了劲头,而松针上的露珠也开始滴落,连同那露珠上的斑斓的光彩。确实,眼前的一幕幕,都如同过去的时光的再现。当我终于走出幽谷,来到一处向阳的坡上,我的心情悠扬地飞动。这是一片松树林,有笔立的几人合抱粗的巨松,也有被雷电拦腰击断,却仍苍莽地横出巨大枝杆的苍松,地上有一层柔柔的金黄松针。风来,松林发出阵阵和谐的松涛,身上立时感受到幽幽的清凉。

松涛是这样喧嚣又悠远,它有着浩浩的气势,波伏如潮,大起大落,时又悠然平和,淡淡而舒缓。我的心情,被松涛抚摸,被松涛涌动,遂觉时间苍然而久远。我放下猎枪,找到一块青石板,铺上一层柔软的金黄松针,在此间坐下,望着被松枝抚蓝的那一方小小的天,一任松涛将我浮托而起,飘飘然然,天荒地远。这时候,时间在倒转,岁月在回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不知道回转去多久,但我觉得是回转去好久、好久。我没了什么欲望,没了什么想念,甚至连我自己也融入到涛声里,松涛已然成为我的呼吸,南方山冈不老的呼吸。

在一刹那,一点点松涛休止的间隙,我忽然想,我如果是在此间搭上一个草棚,住在松林,日日静静地聆听松涛,哪里也不要去,那是有多美?白天,可以坐听松涛,也可以在松涛声里,去种一块小小的菜地,或者花圃,入夜,夜的松涛,怎又不叫人向往?夜,山月悄然升起,月儿皎皎的,洗净了一般,山冈上弥漫着月的清辉,月辉淡淡飘忽,如丝如缕,只有悄悄的风,抚动千万松针,摇响如诉如歌的涛音,这永世的涛音里,沉浸着月沉浸着梦沉浸着地远高天,这样的坐在月辉下的草棚里,吟咏着心爱的诗歌,或吹一支萧,或弹一只吉他,或者索性斟上一杯老酒,慢慢地品饮,这情境用什么可以换得?

我终于是听到久长时间里不曾听到的松涛了,我想,旧历年已经过去了,春天又来了,我也将要像候鸟一样,飞往北方去。哦,南方,我能够带走你的什么呢?只有这如诉如歌的松涛,只有它,我把它听入心底,在最不容易被市声侵扰的部位,然后,在北方的某些个夜里,独自静静地回放与怀想,我的南方山冈上永远的松涛,我生命中的声音。

简约的丰盛

有时候看翻译语言很有味道,或许它的原文的味道鲜美得可以,翻译语言去掉一些原文枝蔓,简洁精确的表达猛然精神了面对面的松散表述。翻译语是第三种语言,简约而丰盛,读之有趣,精确或误解临摹释溢内蕴。《彼岸视点》(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中有一篇《古老中国独特的餐桌礼仪与圣人崇拜》(卡纳斯•;朱诺1938年),对中国餐桌礼仪描写道:

最尊贵的客人都坐在左位,因为只有在这个位置上,主人才能以最优雅、最高贵的方式向他表示在这个场合中必须表达的礼仪。主人身居右位,他能容易地用筷子夹起各种细小精致的菜肴,或是将它放在客人面前的碟子里,或是直接将它放入客人的嘴里。反之若此时客人坐在他的右面,那就非常不方便了。出于礼仪,客人必须强迫自己在这餐饭中塞下过量的食物,以表示对这宴席的欣赏感谢。他不能在自己的碗里剩下任何东西。他会当着主人的面打嗝,表示自己这顿饭吃得非常满意。

有关冬天,朱诺写道:在许多地方,他们在灶上铺上砖床度过寒冷的夜晚;而在连这种灶也没有的地方,人们只能靠一层层的衣服御寒,穿得很多,以致都不怎么能活动了。他们在手上携着一个小篮子似的暖手炉,里面装着发热的木炭。

还有家庭婚姻:男孩和女孩还是婴儿时便定亲了,长大后便结成夫妻。这个将来的新娘来到夫家,成为其婆婆的女仆,只要婆婆活着一天,她便得侍奉一天。在中国处处可以看到这样的小村庄,他们全都是一家人,甚至于整个城市都是同一血脉。

北方人睡的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