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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第1页)

了套?”老和尚摆摆手:“不说那些,不说那些。”慧昱猜想,他一定说的是1947年的事情。那时候寺毁僧散,谁知道这老和尚是怎么把这贝叶经弄到手的。他说:“请问,当年还有谁知道你接任飞云寺住持?”老和尚警觉地看了看他,说:“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虽然没来得及升座,可是十一祖法扬老和尚确确实实把位子传给了我。他不只传给我贝叶经,还传给我那首藏宝偈。”慧昱问:“藏宝偈?你知道藏宝偈?”雨灵道:“当然喽,这芙蓉山里至今还有宝贝藏着,找宝的钥匙就在我这里!”慧昱问:“那是什么宝贝?”雨灵摇摇头:“不知道。我当年出家到这芙蓉山,就听师父们说过,当年开山祖师在山里藏了宝贝,谁找到它谁就会得道。他有一首藏宝偈,圆寂的时候口授给二祖。二祖按这偈的提示去寻宝,可是没能破解,只好又将它传给三祖。可是,后来哪一代祖师也没找到,这藏宝偈连同贝叶经就成了飞云寺代代相传的信物。”慧昱问:“那藏宝偈怎么说?”老和尚诡秘地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说罢,一口气把半碗米粥喝完。慧昱见他这样,便不再问,收拾了碗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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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 第十七章(4)

他到斋堂放下碗筷,洗了洗手,便去了丈室。敲门进去,见觉通正在上网,页面上有个窗口,里面有个女孩坐着,不时还动一下。慧昱往沙发上一坐,埋怨道:“你这习气,是不打算改了。”觉通歪嘴一笑:“在这山上也太寂寞啦!不过,拨号上网速度太慢,我能看到什么?人到了这画面上,连木偶都不如。”慧昱不愿和他说这些,就告诉了他雨灵讲的那些事。听说这山上还藏有宝贝,觉通把两眼瞪大到极限:“宝贝?那一定要把它挖出来!”慧昱说:“你别以为是些金银,老和尚说,谁找出那宝贝,谁可以得道。”觉通一下子泄了气:“得道?得什么道?扯###蛋!”

电脑页面上有新的一行文字出现,觉通噼哩啪啦打一句话发回去,接着说:“慧昱,明天你把那老东西撵走。”慧昱说:“他刚从台湾回来,让他住几天吧。就是挂单,也还可以住三天呢。”觉通说:“他哪是来挂单的?他想来纂我的权,夺我的位子!你说他是不是瞎了狗眼?”慧昱说:“你甭担心,他纂不了夺不去的。明天他找风管委,申主任也不会答应。”

这时,觉通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说:“孟悔呵,你还没睡?明天?明天你不值班?好,我过去一趟。”慧昱听他跟孟悔通话,便转身走了。走到大殿旁边,他握拳在墙上狠狠捶了一下,心想:这个觉通,一边跟孟悔偷欢,一边还在网上勾搭别的女孩,真叫一个荒淫无度。如果说,雨灵老和尚想回来当住持是一个笑话,那么觉通在这里当住持,便是一出十足的荒诞剧。

这一出荒诞剧到底要演多长时间?我这个配角能够长期坚持下去吗?

慧昱心中充满了烦躁。他拐过殿角,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清凉谷里的云雾带着凉意,成团成团地从山下涌来,扑到他的身上,尔后又向寺后飞走。院子里的灯本来不多,现在让云雾一遮,昏昏暗暗,使得慧昱的心情更加糟糕。

走到院子的西南角,他忽然发现墙根有几个隐隐的光点。近前一看,原来是雨灵老和尚正跪在那里,手里拈着三支长香。他问:“你在这里给谁烧香?”雨灵说:“我师父,上法下扬老和尚。”说着,将香插到地上撮起的一堆土里。慧昱问:“你怎么在这里给他烧香?”雨灵说:“他就死在这个地方。”慧昱说:“有人对我讲,这里是过去的斋棚,支了一口有名的‘千僧锅’,他怎么会死在这儿?”雨灵突然痛哭失声:“他就死在那口锅里呀!”接着,他一边哭一边连连叩头。

慧昱跪下,陪老和尚叩了个头,然后离开了这里。他站在院子中央,向四周巡视了一圈,心想,在这飞云寺里,在这芙蓉山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往日的秘密?

他回到自己的寮房,去蒲团上坐下,想借参话头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忽然,他耳边迸出一句“拖死尸是谁”,便决定今天参这个话头。

拖死尸是谁?拖死尸是谁?拖死尸是谁?拖死尸是谁?……拖着一具死尸行住坐卧的是谁?是我吗?是。那我又是谁?现在的我是谁?过去的我是谁?父母生我之前我是谁?这具死尸被烧成灰之后我又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这一话头在他心中萦萦绕绕,绵绵密密。渐渐地,他身心俱寂,如如不动。照而寂之,寂而照之。照而寂之,寂而照之。最后,他心体湛然,进入了虚极静笃的境界。

后来,耳边就传来了醒板声:梆,梆,梆,梆。这是达戒敲板让僧人起床,时间是凌晨三点半了。慧昱下了座,去解手,洗脸,然后搭衣持具下楼。

院中云雾蒙蒙,僧影憧憧。慈光去敲响了寺钟,一边敲一边吟唱“叩钟偈”:“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愿今得果成宝王, 还度如是恒沙众 。将此深心奉尘剎 ,是则名为报佛恩!……”大殿里灯火通明,被分派作香灯师的慈音在佛前忙着设供。等到四点,众僧在殿外自动排成一行,相跟着进入大殿,分东西两序站好。

双手合十 第十七章(5)

慧昱在西序站着。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做两手准备:如果觉通来参加早课,他就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如果觉通不来,他就要代表一寺之主,出班趋前,去佛前的中央拜凳上拈香顶礼。

现在,维那师一凡向门口看了几看,准备敲磬起腔了,可是觉通还没在门口出现。他看看慧昱,慧昱用眼神示意他开始,别等了,一凡就将手中的短棒敲向大磬,起腔道:“炉——香——”

慧昱正要出班,却见门口红光一闪。他转脸看时,只见雨灵老和尚穿着袈裟进来了。他弓腰驼背,却一脸庄严,缓缓地走向中央拜凳,完全是一副住持的派头。众僧见他这样,都有些吃惊,但因为老和尚这是要去拜佛,所以谁也没动,都跟着一凡唱了起来。

永发却悄悄跑出大殿,去丈室告诉了觉通这边发生的事情。觉通正睡懒觉,听说此事急忙穿衣下床,也没顾上披袈裟,就去了大殿。雨灵老和尚正跪在供桌前拈香,觉通蹿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接着向门外拖去。老和尚挣扎着说:“干啥?干啥?我的香还没拈完。”觉通将他往门外一扔骂道:“滚你妈的,少在这里给我捣乱!”老和尚一边起身一边说:“我是方丈!我要主法!”觉通抬脚将他一踹:“叫你主!叫你主!”慧昱怕觉通把老和尚打坏了,急忙过去阻止。他将老和尚扶起看看,好像还没伤着,就劝他回寮房歇着。觉通却说:“不能再叫他住!永发,你去把他的东西拿下来,叫他现在就滚!”永发一溜小跑上了东楼,提下老和尚的背包,扯上他就往山门外拖。这老和尚还不愿走,觉通威胁道:“再不走,我敢叫你现在就往生!你信不信?”老和尚听了这话,立马低头往觉通怀里拱去,说:“那好,你快成全我,叫我死吧。”觉通又要动手,慧昱急忙把他抱住,说:“慈辉,你赶快把老和尚送走!”慈辉等几个僧人围上去又拉又扯,把老和尚弄到寺外,然后关了山门回来。

慧昱招呼众僧回殿,继续着被中断了的早课。但他心里还是牵挂着老和尚。吃过早斋之后,他向觉通建议,一起去和风管委申主任说说这事,并打听一下老和尚的下落。觉通说,打听老和尚的下落干什么,他是死是活和咱们都没有关系,跟申主任说说这事倒有必要。

二人一块儿下去,到了停车场,见申式朋正在那里训几个小姑娘。这几个小姑娘他们都见过,是山下几个村的,没有经过培训,没有旅游局发的证件,却整天游荡在停车场上,一来散客便要给他们当导游。本来风管委配备了专职导游,带客人游一圈山收二十块钱,可这些野导只收十块。她们带上游客,信口开河,胡讲乱说。有一回慧昱听见,一个女野导到了寺里,竟对客人这样讲阿弥陀佛的来历:从前有个叫阿弥的小孩,心眼儿不错,这天见一个老叫花子走不动,就驼着他。原来这老叫花子是如来佛变的,叫小阿弥驼得高兴,就封他为阿弥陀佛。慧昱想,野导们素质这么差,真该整治整治。

走得近了,听申式朋向小姑娘说:“今后,你们再敢上山,抓到一回罚三百!”一个嘴角长了黑痣的女孩说:“人说靠山吃山,你总得给俺一口饭吃吧?”申式朋向山道两边的货摊一指:“小郑你别瞎说,谁不给你们饭吃?你们可以摆摊子做生意嘛。”另一个胖胖的女孩说:“俺没有本钱。”申式朋说:“你别跟我说这个。当野导是不用本钱,张一张臭嘴就来钱。”几个女孩恼了,一齐扬起小脸说:“你臭嘴。你臭嘴。”

觉通在一旁乐了,说:“谁嘴臭不臭,闻闻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