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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一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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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刹那之间,右翼阵地响起震天的厮杀声,由于那辆*坦克被炸开,在中路和右翼之间形成一堵火墙,等右翼敌兵吃紧的时候,中路冲锋的美军竟然来不及支援,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让湛江来抓住了!

他一边叫田大炮覆盖中路,一边领着连部堵住冲上来的美军。这个时候,一排和三排在左翼也发起了冲锋,虽然在两翼的冲锋下达到了截面穿插的效果,可是中路只有连部在进行堵截,而且留在中路的两架重机枪枪管也打红了,派不上用场自然形同虚设。

书里乖背靠在弹坑里,不住向外撇着手榴弹,一旁的枪嘎子换弹药的时候骂道:“你个瘪犊子玩意!炸的还没有我枪打的多,你就不能露个脸去瞅瞅再撇?”

“小兵渣子!你叫唤什么撒!这叫盲打,重在出其不意,你懂个鸟甚!”

枪嘎子本想踹他一脚,谁知阵地外的美军不上了,他探头一看,只见敌方上空飞来数架战斗机,吓得他大叫道:“飞机呀!找掩护!”

话音刚落飞机便俯冲而过,数枚炸弹凌空撒了下来,只听嘭嘭嘭连串爆响,连部所在的中路阵地顿时陷入火海,这下可把湛连炸懵了,书里乖满嘴都是土,他掀开趴在他身上的枪嘎子,见他不知是生是死,便不住地喊他的名字,可书里乖怎么也听不到自己喊了什么。他摸了摸耳朵,一看全是血,再看身边的战友在叫喊,他却根本听不到。

这时美军又压了上来,书里乖大张着嘴巴,心里合计自己算是聋了,他操起手榴弹一连抛了四个,随后安上刺刀准备豁出去了。就在这时,枪嘎子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有气无力地指着他背后,书里乖扭头一看,一个美国兵已经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都要顶在他脑门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蹿出来的老谢将那美国兵扑倒,两个人翻滚着跌进了弹坑,书里乖大吼一声,抡起三八盖就给那倒霉蛋一枪托!

砸了一下,那美国兵眨着蓝眼睛没咋地,书里乖又抡了一枪托才把人家放倒,待他回过身去的时候,阵地外飞来的流弹正中他的胸口,他一声没吭便栽倒在地。

枪嘎子挣扎着端起美国兵的冲锋枪扫了一气,等他趴在弹坑之前继续阻击的时候,一排和三排已经拿下了左翼阵地,此刻正向敌人的主阵地移动。

湛江来和小崔来到枪嘎子身边时,前者端着轻机枪堵住了最后一波冲上来的美国兵,在轰炸中幸存的连部战士也陆续冲了上来,枪嘎子回首寻觅书里乖的身影,心想老湖北算是交待了,谁知书里乖哭丧着脸,先从胸前掏出一块钢板,又扯出一本书,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他妈的是最后一本西游记撒!狗日的美国鬼子!爷跟你不共戴天!”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4)

“你不聋了喔?”

书里乖眼珠子一转,喊道:“啥?你说啥?”

枪嘎子没好气地一脚踹去,拎着老莫辛就随湛江来冲了上去。11月24日下午15点,一排和二排攻占了敌人主阵地,在连部和机枪班的誓死压缩下,二排剿灭右翼敌兵,成功与全连汇合在遮日峰下。

美第2师特遣队零星抵抗了一下,便和南朝鲜守军坐着卡车西逃了。敌人撤退的方向,正是湛连最后的目的地——德川城。

此役战斗结束后,湛连有生力量已剩一百三十九人,二排和机枪班损失严重,一个加强机枪班打到现在只剩下一挺重机枪,最惨的还是医务组,在连部反压缩的时候,整个医务组只剩下老谢和小眼张两个人。

在阵地上饿着瘪肚子的湛连,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兼任炊事班的医务组被打秃了,那么谁给做饭呢?

说起朝鲜战争时期的炊事班,简直与敢死队没什么两样。除了前卫班组外,就数他们最危险了,不仅战斗之前要走在部队前面收集柴火,部队抬屁股走人后,他们还要留在后面收拾吃饭的家伙,如果说哪个兵种伤亡率最大,自然就是炊事班。

湛连是个机动性很强的部队,一般是不设炊事班的,这苦差事就落在了医务组身上,只要连队一停,吃的用的换药布的就全围了上去。老谢是个老实人,任劳任怨就不消说了,可这一次医务组损失惨重,老谢木讷地蹲在牺牲的战友身边直抹眼泪。

“掉个炸弹咋就不知道躲呢,好好的娃就成这样了,我咋跟你们爹妈交代……”他盯着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喃喃道,“往北边走,北边能回家,晚几年再投胎,别再急着回到这个挨千刀的地界了。”

一旁的小眼张抽着大鼻涕,想把老班长扶起来,老谢搡开他吼道:“我跟娃说几句话!碍着你啦?”

小眼张眯着的眼睛有些红肿,他撅着嘴说:“连队要开拔了,咱先埋了吧?”

“把你埋了!”老谢老泪纵横,他嚷嚷道,“老子不干了!这差事谁愿意干谁干!总让咱们埋坑!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老子不干了!”

湛江来从一边走过来,递上烟卷道:“老谢,凡是打仗的事都不是人干的,咱委屈点,把他们名字都记下来,等回去留个念想。”

“连长,国内战役的时候就跟着你,埋了几年的坑下不去手了。”

湛江来点了三根烟戳在土里,对着尸体嘀咕:“这么着吧,兄弟们先在这躺躺,打完仗咱一起回家,这辈子咱没享什么福,等回去老哥天天给你们供着,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说完凑在老谢耳边说:“老兄弟,该走了,二排的都看着呢。”

二排的新兵刚打了几天仗,受不得死亡对精神的摧残,老谢只好抹干眼泪,点了点头便和小眼张操起工兵铲挖坑了。湛江来心里不是滋味,他转过头望着德川的方向默然沉思,在这个冰与火的战场上,任何人都不是伟大的,总得找些什么寻求慰藉,哪怕是一根烟也好。他已经不年轻了,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革命者,他的理想与奋斗的目标已经被家族式的仇恨所代替,无论是哪个层面,折磨与伤痛都如覆骨之蛆令他感到异常的灼痛。

不停的转战,不停的牺牲,没有一刻能让他安稳下来捋清胸中的愁绪,眼前要打德川城了,也许残忍的巷战会将整支连队拖垮在这里,所以他对尸体说的话未必就是慰藉,很可能湛连的弟兄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相聚,那么大米白面高粱酒自然就不是无的放矢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5)

此刻,湛连最后一次在战前重整了装备,为了逃避敌人的监视和追缴,他们主动向遮日峰东南方向的山地潜去,在突破了一道防线后,湛连在德川城南边,也就是敌人的后方埋伏下来。

距离总攻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在山林雪地中埋伏的湛连不敢开通电台,不过佛爷侦察后确定了攻打德川的战斗方向,他们所埋伏的地点很可能就是敌人的退路。

这种情形同样令湛江来记忆犹新,他们有多少次都是在敌人的城后担任阻断任务,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因为任务很明确,他们是要打第一枪的,意味着这把尖刀要率先捅进敌人的心脏。他看看表,突然有了个念头,既然要有去无回、九死一生,不如索性把罐头都吃了算了。

下达了命令后,湛连的战士们按照配额每人分到了一罐牛肉罐头,这些趴在雪地上的士兵先是把罐头掖进裤裆,然后耐心地等待罐头稍稍有些温热。也许是太过于期待,急行军之后又要藏在冰天雪地中,如果裤裆还有些许热量简直就是奇迹了。

书里乖依旧穿着那件漏腚的棉裤,裆下的热量显然不够充足,他就挺难为情地拜托枪嘎子让他帮着捂一会,后者有些勉为其难,当然,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谁愿意把裤裆借给别人用啊?所以他十分想念老宋和老油醋,这两个老好人只要在一个,这裤裆的问题肯定就解决了。

伤感让他有些缅怀于那些美好的记忆,他掰着手指头数数,似乎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地主阶级摧毁了他的童年,军阀主义把他抓了当兵,小日本让他家破人亡,好不容易迎来抗战胜利,又不情愿地打起了国内战争,直到被解放军俘虏投诚后,才娶上了小媳妇,媳妇虽说是娶上了,可没温存几天,这不就拿枪跑朝鲜来了么。

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他只能往回想,想妈,想幼年时无数次在母亲怀里啼哭的记忆,那样一个个温暖的黑夜,吮着母亲干瘪的*格外令他感到幸福。

枪嘎子见他舔着干裂的嘴唇,有些于心不忍,他说:“你拿来吧,我帮你捂一会。”

书里乖把罐头递给他,问:“嘎子,你说我是不是个挺自私的人?”

枪嘎子把罐头掖进裤裆后,毫不遮掩地点着头,这让书里乖挺上火,他说:“那你说撒,到底咋样的人才叫大公无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