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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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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序:长沙城的嘴

邓皓热爱表达。

不惟如此。事实上,这个被朋友们按当地语言习惯亲热地唤作皓BIE的码字佬,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爱说话的人,他总是用密集的信息和像湘江里的水葫芦一样疯狂生长的热情,吞噬着每一个听众。

我头一次见到邓皓,是在他组织的一个饭局上。他从报社说到电视台,从洗脚说到美人痣,从喝酒说到打麻将,从时装说到写文章,最后还从长江七号说到了神舟七号,不谈海角七号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累了没来得及。

所以,照着这本书的套路,如果非要说湖南人是天下的胆的话,我的朋友邓皓兄,就堪称长沙城的嘴了,他的表达,算得上是标准的长沙表达:自由,强悍,信马由缰,有时还能特别官方。

我就是为了他的这张“长沙之嘴”,才硬着头皮来写这篇大抵要被称为“序”的玩意儿了——此前,我们共同的朋友韩国强、韩天骄,嘱我为他的随笔集《骑字飞行》作序,我拖到现在还没有交功课。因为我知道老韩是个温和的人,可以稍许怠慢;而若我应承了邓皓又爽约,他是一定有本事把我念叨死的。好在皓BIE喜欢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他说你尽管放开了扯淡。我可以怀着些许被他话语轰炸的报复欲,作践其人一二了。

一般写字的写到一定的程度,都会把自己的手艺按照私人写作和商业写作两条线分门别类,让上帝和凯撒各行其是,互不干扰。坚持私人写作,是为了内心那点需要;接受商业写作,是为了养家糊口通过奋斗进入上流社会。邓皓出了二十来本书,早就打通了上帝和凯撒这俩老的任督二脉,曰:私人写作值得尊敬,商业写作取之有道。

我给他扣这顶高帽子是有道理的。

邓皓在香港置了块地,不时前往小住,自称“新界农民”,洋洋自得,颇为陶然。大约是国庆前后吧,我去港大参加一个学术活动,行程相当紧凑,就没预着打他的秋风。事后他骂骂咧咧地赌咒发誓,说那几天恰好带儿子去北京看鸟巢,否则定要请我在狮子山下痛饮一场,如若不信,有博客为证。接着就发来了博客的链接。

博客上自然有大邓小邓流连京城的光辉形象,此外皓BIE还有一段话,说目睹国旗在天安门广场升起时心中犹暖鼻尖犹酸。我本打算往死里损他一道的,结果刚刚比划两句,就有点小感动。在自如应付商业写作之余,成为特别行政区的自由农民之余,邓皓还能观升旗而落泪,可见他的意识形态里,至少还保留着一片相当朴实的自留地。这是谁也没有理由去嘲笑的朴实,也是足以推动着文字发育到性情境界的朴实。

说回《湖南人是天下的胆》。我知道这本书和张三是中国的盐、李四是中国的甜心一样,乃出版社命题的“天下书”之一。邓皓跟我提及此事时,我说我对这个题目提不出什么意见,只希望写出来不但能体现出湖南人破坏的胆,也能支持下湖南人建设的胆。

在一次纯粹的商业写作中,邓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真是可喜。

还有,看了邓晧兄寄来的书稿,特别是他写的后记,知道了此书的成型过程,费了很多的心力,而且合作者极光是一个写字比邓晧更虔诚更努力的写家,这个信息,无疑让我对这本书的期待有了更多的信心保证。我想纵然这本书不能为热血的豪情的锐意的胆识的湖南人深度代言,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找得到我们作为湖南人自豪的理由,也找得到我们必须延续担当的理由。这个我有一定程度的期待和信赖。

是为序。

龚晓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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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激凸南蛮呈刚烈(1)

从卫星图上看,湖南的地形如同一只蹄,马蹄。腾起,飞蹄!将广东踹到了南海边沿,然后息了“壶瓶峰”与“斗笠顶”两只翼,枕着南岭,揣着纵横交错的山峦土丘与河床滩头,怀抱洞庭湖这只硕大无比的胆,与湖北隔长江而视。

华夏的龙脊昆仑,北指阴山,拒胡人咽苍茫大地……东侵河套步入中原,挥太行之袖,握漠漠王土,拥至泰山,封禅论道,以观沧海……南楔湖湘,于苍梧之间沦于丐帮弟子的胯下。

耸峙于武陵山石门县境内的湖南至高壶瓶峰,海拔2099米,西来爽气;坐卧在炎陵县境罗霄山脉段的斗笠顶,海拔2052米,东到岩疆。罗霄、南岭、雪峰、武陵以及衡岳,五趾蹬临,呵护着湘、资、沅、澧北去,注入洞庭……

“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在充满秋枫般血色的湖南人眼里,山再高再大也是细浪与泥丸,峰再峻再峭也是湖州与滩头。古人曰:“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湖南的山不高,且很难觅见“神踪仙迹”,但却厚重如核,睿智如电。刚毅、不屈、血性、征服、先行、霸蛮、甚至匪气与狡黠,破坏与颠覆……已深入湖湘山脉的坡腹岩熔。湖南的山是湖南人固态的胆,湖南的山像湖南的人,湖南的山就是湖南的人。湖南山的品格与气质,就是湖南人的品格与气质,浩气长存,气吞万里的湖南人品质。

白云飞度九嶷山

屏障于南端的萌渚岭九嶷山(苍梧山),主峰海拔不过1959米。4000多年前有个叫舜的“帝王”南来巡狩至此。这只来自昆仑的大鹏没有飞越并不起眼的舜源峰,落败于坡腹一枝不起眼的“曼陀罗”花,长眠于山麓之丘,惹得追逐爱情的娥皇、女英两爱妃,在洞庭湖心的君山岛上攀枝竹(斑竹)而泪,凝为经典。从“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到“六亿神州尽舜尧”的今日,南蛮的九嶷瘴风飘成了洁白的云彩,不死的爱情像斑竹那般苍苍翠翠永远依偎着,云缠雾绕“万里江山朝九嶷”的仪态,供世人顶礼膜拜。

大气不语是衡山

舜帝驾崩,大禹来了。南迁至此的鸟儿们,成片成片地栖息在衡岳的山头峰峦,以为到了天的尽头。它们注定要在这片泛着苍绿的林海过冬了,于是人们称其为“回雁峰”。

众鸟传着自鸣得意的鸟语,想成鸟的人也随着来了,且不走了。他们太累了,认定这是眠床,认定这片“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为家园。第二天他们醒于众鸟的歌唱,他们在歌声中如飞燕衔泥,一点一滴地构筑紫金台,在阳光下焚香叩拜,遥祭北方。他们长跪不起,形如马蹄,一只如湖南地形的马蹄!

这一拜过去了千年,人们举着香火,对舜这位杰出的人文始祖恭敬如初。彼时的南蛮遗民,此时的善男信女,单位时间内让这座山神圣起来。“佛教圣地”,“道教名山”,“书院文化”,这些招牌纷纷贴在这座南岳衡山的脸面上。

300年前,有个夫子称王船山的人也来了,在南岳呼啸的林涛中棹木荡桨,在林海坎边筑了个草庐唤“船山草庐”。山中那几个藏书的地方来去十分便利。去“邺侯书院”,去“石鼓书院”,他鼓舌摇唇,把程朱理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且用四字提纲挈要——“务实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