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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归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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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哦,没什么……那个人慌乱的跑了出来。

这时一则旧事。某个冬夜,一个诗人就着炉火给我讲述的,我如实的记录下来了。当时觉得挺有趣,现在读着读着,我自己竟然感觉到有许多伤感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眼 镜

初三开学不久,我们班突然转来两个新生,是姐弟俩,满嘴的外地口音,一听就知道是离我们这儿很远的靠近关中的地方的人。

他们来迟了,没地方坐,便坐在最后边。但大家还是都注意他俩,说话的口音特别是一个原因,那个做姐姐的戴一个大眼镜是另一个原因。

期中考试过后,班里按成绩的好坏重新排座位。我的成绩一贯好,自然坐第二排中间最好的位置。这姐弟俩,弟弟成绩好好,便与我坐同桌,姐姐却不行,还是坐在最后,但弟弟个儿高,老师就说:你们姐弟俩换一下,刚好也让方向帮助一下贵霞。老师的话一锤定音。从此我便有了一个女同桌了,男女同桌这在我们班是有史的第一次。

坐同桌后我才发现,贵霞的学习其实挺好的。可为什么这次没考好呢?我一直挺疑问的,又不好直接问,后来熟悉了,她对我说:我是复读生,压力挺大的。这时我已知道了她的情况,上一年她本来是可以考上学的,但在考场上突然晕倒了,便失去了一次机会。她的成绩本来就很好呀。果然,这以后,她便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了,我只好屈居第二。这让我极不舒服,但又想得开:人家可是付出了眼睛的代价呀。

她来之前,我们那地方极少有人戴近视眼睛。所以好奇极了。有一次我开玩笑的问她:取下眼镜,你的眼睛还看得到不?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她说着就取下了眼镜让我看。她不戴眼镜果然什么也看不清了,与瞎子有什么区别呢?又不好看。她戴眼镜才漂亮呢。

同学们谁也没仔细看过眼镜,平日里戴在她的眼睛上又怎么看得到?如今见我在看她的眼镜,都挺稀奇的,便围了过来,你看一眼我看一眼,我以为她要生气,看她,却见她笑眯眯的。哦,她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呢。

上课铃突然响了,同学们“轰”的四散分开,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了,正在看眼镜的那个同学也急了,把眼镜一扔,就这么一扔,眼镜“啪”的掉在了地上,眼镜腿断了……这一堂课,贵霞是听的,没眼镜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下课后,再也没有人来看眼镜了,也没人承认把眼镜腿弄断的了。谁敢承认呀,谁也不知那眼镜是多少钱,即使没多少钱,又到哪儿去弄那眼镜?我们那地方太小了,哪又卖眼镜的?出门又不方便。我挺内疚的,这事要说也怪我。

我对贵霞说:有机会我给你买一副眼镜吧。

她自顾自的修着眼镜腿,没理我。

眼镜腿不修好,上课可怎么办?眼镜腿终于修好了,贵霞是用白胶布把断的腿缠住了。挺结实的,但不好看,不好看也得用呀。

这一用近一年,一直没换的机会。后来,我们到县城参加中考,考完后,逛街,我见有一家眼镜店,就拉着贵霞给她配了一副,她要自己付钱,我抢着付了,她不好意思的说:改天我送你一套泰戈尔的书,好不好?我那时就开始写作了,爱读泰戈尔的东西,她知道的。后来报志愿,她非要报同我一样的学校,志愿表都交上去了,她的心里又不安宁,对我说:晓蕾,咱俩的成绩差不多,若报一个学校,怕不保险,我还是换一个学校算了,只要与你在同一个城市里,我也安心了。她说过之后,果然取回了志愿表,填了改,改了填,忙得不亦乐乎。

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我也挺高兴的,贵霞这人挺不错的呀。

事与愿违,成绩下来时,虽然她考的挺好的,但却没能上学。为啥?80年代中期考学挺难得,也严格,我们县上有人举报了外地学生在本地参加中考的事,她姐弟俩跟着遭了殃,取消了他俩的录取资格。

她弟弟回到他们那个县上再上了一年中学,第二年考上了。她却再也没有上过学了,在一所只有六个学生的学校当代课老师。学校在乡下,极僻远。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她自然也没法给我买《泰戈尔全集》了。我给她写过信,初始,她还回。我毕业了,留在了城里,给她写信让她也到城里来,她就连信也不回了。慢慢的,我们就断了音讯。

1992年,我到西安的一家医学院进修血液病学,早上上课,下午进病房实习。我见又一个“慢粒”的病人满熟的,可又想不起来是谁了。过了一阵子,我终于想起来了:她是贵霞呀。也难怪我认不出了,她因为作放化疗的缘故,头发脱落了许多,人也苍老了许多。可她怎么没认出我来呢?我便出动打招呼,我说:眼镜,你怎么搞的,挑这个地方和我见面?她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可能见我们说话吧,就走开了。我说:那时你的爸爸吧?

是不是挺老的?她问我。没等我回答,她又说:她是我男人。

我一下子无话了。

她的话却好像特别多,接着说:在乡下嘛,能找一个啥样的?

停了一会儿,她自嘲的说:乡下哪有像你这样的……唉,他人挺好的…… 。 想看书来

牛   编

牛吃草四十来岁,当编辑近20年了。如今是市日报经济版主任。牛吃草还有一个外号,叫牛编。

说起他的这个外号倒也没啥故事,你想想看,姓牛,当编辑久了又有一点牛脾气,就是没有牛脾气,你叫他牛编,也是理所应当的,人家姓牛呀。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日报里的编辑出门采访,就经济部的人吃香。什么副刊部呀,农工部呀,都不行。为啥?有点钱的单位领导,尤其是企业,不都想在报上露露脸?想露脸行,只要钱到位,嘴抹光,那还不好说?所以呀,日报的编辑记者里,就牛吃草牛鞭吃的最多。吃多了,就把自己也吃成牛鞭了,反正人家“牛bian牛bian”的叫,谁知道那个bian是什么bian!不过,话虽难听,但他却不以为杵,而是乐呵呵的接受了。

如今当编辑的出书成风,编辑出书好卖呀。至于卖出去有人看没有,那是另外一回事。牛编也不例外了,而且出了三本书。一本《牛吃草新闻作品选》,至于内容不说也罢,一看题目就知道了。一本《牛吃草经济论文选》,牛吃草是经济版的编辑,常收到一些作者的经济类稿件,见的多了,也就会写几下子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这两本就够意思吧,第三本更干脆,就叫《牛编》,什么内容?哦,一些写牛编老板发财的报告文学,另一些是领导或老板写的所谓的经济论文 。好多人对牛编的书嗤之以鼻,心想,就这书……还想……不就是有钱吗?有钱了,谁不会出书?

但奇怪的是,牛吃草的书好卖极了,拿他自己的话说:我出书不赚钱,我吃饱了撑的呀。再仔细一想,出现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的了。《牛吃草新闻作品》也好,《牛吃草经济论文选》也好,《牛编》也罢,能没人买吗?那是牛编的书呀,牛编是谁?牛编是报纸的主任,掌握着经济稿的生杀大权。你明白这个道理了,你就明白牛编的三本书印了几万册,赚了几万块钱。

后来,牛编的书还获了奖,本市的“五个一工程”奖,获奖词说:牛吃草的经济论文通俗易懂的阐明了市场经济规律,为本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哦,这倒是一本好书,我就非常想看了,可是在书店里没找到这本书,问牛编要,他说没了。这太遗憾了。

没想到,一天我在收旧废报纸的摊子上意外的发现了这本书,我要买,问多少钱,摊主说:摊主说,送给你,我两毛钱收回来的,喏,还多的很呢,全是新的,有个单位一下子给我了500本……我没时间听摊主絮絮叨叨的,急忙看这本书。

果然是通俗经济论文,打开书,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论我市今年流行豆浆的原因》。嘿嘿,果然通俗。

姐  妹

我很偶然的认识了两个女孩,一个叫何花,一个叫何秀,是姐妹俩。

她们生活在乡下。我认识她们的时候,姐姐何花已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学,在家种地;妹妹何秀还在上高三。有一年多时间了吧,我基本上都忘了她们的时候,她们却来找我了。见我挺奇怪的,何花说:方老师,没想到吧。何秀考上了这个城里的师专,我来送她。我在家也没多少事,正好出来打工,挣点钱供何秀上学。我们一进城,就来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