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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孝增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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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第1页)

坐定之后,欧阳春霆这才问起了胡英别后的经历。说到动情处,只听得他怒发须张,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声道:“倘若有朝一日,让为兄把告密之人捉住了,不把此贼剁为肉泥,不解我心头之恨也。”

吴孝增却听得心惊肉跳,坐立不住,找借口如厕就溜了出来。

菊湘卧在里间炕上,听了胡英的叙说,忍耐不住。又恐惊动了众人,口里衔了被头,死死咬住。兀自浑身发颤,似疟疾发作,泪水早把被子湿透。

楚儿心细如发,看见菊湘的行为怪异,颇为好奇,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她见菊湘悲恸欲绝,知道丫环也能这样重情,实属罕见。心里也自酸楚起来,就悄悄地向前握住了菊湘的手。

菊湘正哭得伤情,觉得有人抚慰于她,回眸一瞧,见正是楚儿。方才在屋外对楚儿不守礼教所产生的不快,早已随着胡英的倾诉烟消云散了。

她也紧紧地抓住了楚儿的手,止住悲痛,低声说:“多谢你替我……替我家小姐对他的照顾。他的命苦,有你这一片情意对他,我们也就放心喽。”

楚儿多年的苦心,都花在了胡英的身上,却因胡英的心思都在花郁青身上,而不能如愿。现在见花郁青与菊湘都已生儿育女,想来胡英该死心了吧?不料方才在外屋,胡英要认菊湘的儿子为义子,眼见得还是放心不下。虽然那细伢子心疼得很,但终归是人家的伢子。要是娶了她楚儿,莫非还生不出自己的崽来?

正在忐忑不安,摸不清胡英的心思。听了菊湘这一段肺腑之言,触动了伤心之处。楚儿倒忍不住伏在菊湘的怀里,哭泣起来。

菊湘强忍悲痛,抚慰着楚儿说:“好妹子。我称你妹子你不烦吧?”见楚儿哭着点头,接着道:“我清楚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与小姐一定为你做主,让他明媒正娶地接纳了你。就让玄儿的爹爹与吴家哥哥作主婚证婚,近日就与你们办了喜事。”

说到这些,菊湘似乎解脱了些,心情略为好转。她把楚儿的脸扳过来,仔细地瞅了,叹了一声,说:“好靓的妹子呦,也对得他过,又陪他受了如此苦楚。他不讨你天理不容呀。”

楚儿听得悲喜交集,自觉找到了靠山。多年的压抑一下子喷发出来,竟自放开了悲声。

外屋里,胡英正在叙说,忽听里屋嚎啕大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伙儿一拥而起,挤到里间门前,掀开门帘望去,见楚儿正伏在菊湘怀中,痛哭不已。大家不明白出了啥事,在那儿面面相觑。

菊湘见他们张望,把楚儿扶了起来,自己也撑着下炕,到了外屋。她先看了一眼胡英,那眼神是百感交集,爱恨交加。她也不与欧阳春霆商量,就清了嗓子说道:“今日既是重逢,大家该悲的悲了,该痛的痛了,该哭的也哭了,剩下的就是该笑了。只要不死,总得过日子唦?少爷大难未死,就要享享后福喽。我清楚你独身至今,就是因为放不下一个花郁青么。现在花郁青你也见到了,不仅未死,还活得很好。这不正是你一心要成就的么?你写了遗书,却又不死,把她托付得好人。她孤苦一人,弱小的女子,又是你们胡家未过门的媳妇儿,你的话犹如圣旨,她敢不听么?父死夫失,她正在痛不欲生。又可怜老母尚在,她不能抛舍自尽。你那一封遗书令嫁,不啻是催命的鬼符。”她说着,脸色渐渐地寒冷起来,口气也严厉中夹着怨气。大家心里都为之一震,不知她何以会如此。

大约她自己也感觉到了。缓了一下,长叹了一声,又说:“我实在是憋得太久,替我们家小姐鸣不平。”她看了一眼在那儿傻听的吴孝增,对他笑了一笑,“吴老爷,我不是说你的,你不必在意。我们家小姐嫁了你,也真是享了福气的。话说到这儿,我还有一事要讲。”

菊湘伸手把楚儿推到了前面,说:“这位小姐,大家都是清楚了的。她是如何从十二岁就跟了胡家大老爷,生死相依,痴心不改。去国远乡,几经遭难轮回。可到如今二十多岁了,又落了个什么?胡老爷,你当年辜负了花郁青,是生死关头的一片无奈,也是情之所系,这些都不提了。现在你能抛头露面,身为洋行买办,耀武扬威,无人敢惹。却连一个娇弱的女子也不能保护么?你莫非还要继续辜负于她?让她青丝变成白发,凝脂化作鸡皮,也不肯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么?”

这一席话,如雷鸣霹雳,大雨滂沱。把众人都震得目瞪口呆,浇得似落汤鸡,半晌无人说话。

胡英原来心中还存幻想,觉得自己苦楚太多,要找几个红颜知己倾诉一番。不料菊湘这一番话,句句如针,直扎向他心底里的隐秘处。听得他汗如雨下,浑身颤栗,不能自已。觉得枉称男子,羞为须眉。这么些年来,他何曾真正地替花郁青考虑过?在情感之上,他伤人太多太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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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十四章(4)

欧阳春霆见菊湘话说得太重,怕师弟年轻性傲,承受不住,就想接过来圆转一下。菊湘却不容他说话,自顾道:“我今日是仗着我家老爷的势力,不怕得罪胡师弟,要替楚儿妹妹出一口气。你当着大伙的面,撂一句话,楚儿你娶是不娶?”

这一句话,又是让人惊奇得很。胡英顿时羞红了脸,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欧阳春霆看看楚儿,又看看胡英,忽然鼓掌大笑:“夫人这个势,却仗得好。我们夫妻二人今日要替弟妹做了主。师弟,休怪愚兄鲁莽,干脆就今日里趁了这大好的河山。美景就是良辰,与你们拜了堂成了亲吧。师父那里,回头我再禀明便是。”

吴孝增方才见菊湘一顿雷鸣电闪,哪里还是个丫环?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都统夫人。心里寻思,到底是跟了都统大人睡了觉的,那做派气势就是与普通人不一样。听到讥讽他,也是心胆俱寒。现在见二人力主要为胡英成亲,正好了却心头之虑,跟着就说:“仁兄所言,我举十二根手指赞成。老弟今日拜堂,明年即可抱出一大胖崽儿来,岂不妙哉?”

大家一哄笑了。

胡英连忙说:“师兄所言,弟岂敢违命。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父母虽已仙逝,但现在八姐与哥哥都在,我须禀明了再行其事。”

欧阳春霆闻听,颔首言道:“师弟言之有理。你我虽然不拘小节,可人伦纲常却不能毁了。只是你莫要再辜负了楚儿姑娘。”

楚儿早已羞得趴在了菊湘背后,不敢抬头。往日里的泼辣凶猛跑得无影无踪。

胡英说:“师兄放心,方才菊湘说的是。我之所以拖延今日不娶,就是因为没有见到青妹她们。今日见到,心思已了。我回喀什噶尔一趟之后,即回来设立洋行,娶亲成家。”

菊湘听了,不自觉的伤感却又弥漫在了脸上。

不料,米兰达在一旁听了,叫阿洛小声地为她讲了一遍,却伤心地哭泣起来。

欧阳春霆问:“师弟,这位小姐又哭的啥子?”

胡英说:“米兰达的丈夫为救阿洛而死。她说为了爱情才跟到了中国,是个好女娃。大概是想家了吧?”

阿洛对米兰达说了。米兰达抬起头来,擦去眼泪,用印度语说:“少爷,你说错了。我是因为爱你才来的。你现在要娶楚儿,那我怎么办?”

胡英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洛也愣怔了。他一直以为米兰达对他充满情意,也打算找个机会请少爷为他撮合了。不料今日说出来,米兰达竟也爱的是胡英。可他马上稳定了情绪,向大家翻译了。

欧阳春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菊湘也觉好奇,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门外一声赞叹:“这是天大的好事,我第一个赞成。”

大家扭头望去,原来是花郁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