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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囚徒日记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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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1页)

“能有什么事儿?”宫小雷躺在被子上哼了一声,“寒露皮糙肉厚扛‘造’着呢,他打别人比这个狠得多,也没见过谁还怎么着他了。睡吧,外面的警车叫了一宿,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儿呢。”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支起了耳朵。果然,外面呜呜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叫得那叫一个凄厉。

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走廊里人声鼎沸,像掀开了炒蛤蜊的锅,那些哗啦哗啦的镣铐声响得令人一阵一阵地心悸。我爬起来拉开小窗一看,脑袋“嗡”地一下大了,不得了啦!走廊里密密麻麻地蹲满了人,有的三五成群用手铐连在一起,有的直接蹲在各号子的门口等待所长开门。很奇怪,他们一个个都老实得像绵羊,还不如当初我刚来的时候精神呢。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等大部分人都进了号子,小喇叭开始广播了:“为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分子,经市委领导提议,决定开展‘严打’斗争……”敢情严打开始了?都要打什么东西?管他呢,反正哥们儿过两天就走了,爱打谁打谁去吧。

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地正慌乱着,大窗就被推开了。

送饭的老头儿用勺子敲了两下门,老傻连忙蹲过去:“大爷,今天怎么进来这么多人?”

老头儿不接茬,直接往里扔馒头。

好家伙,敢情是跟新来的沾光了呢,今天这馒头比以前的大了两倍还多,白白软软的透着一股麦香。估计是今天人多,来不及做,干脆出去买了现成的。稀饭没变,照旧是一人一碗“老虎熊”,只是比原来的略微稀了一点儿,看着让人联想到这是病老虎的玩意儿。

美美地吃完了早饭,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分析起形势来,一个个噤若寒蝉……正讨论得浑身冰凉,梁所瞪着血红的眼睛开门进来了,看样子老人家一宿没睡,摇晃着倚在门边说:“同志们,收拾收拾铺盖,换号。”

打得好(3)

同志们?大叔这是糊涂了,谁跟你是同志?咱是堂堂正正的国家罪犯!

梁所像是在跟谁生闷气,背着手,一撅一撅地往前走。

我们这头刚刚出门,走廊上栓猪一样用铐子串着的三十几个人,就被班长推着往集中号里塞去。

平时最多挤二十几个人的号子,能盛下三十多个人嘛,这番景象看得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们一行八个人惶惶地跟在梁所后面,穿过过道来到北头小号的走廊。走廊头上蹲着七八个人,正在被班长按着脑袋剃头,间或有几个大胆的偷偷瞄着我们,那样子就像一个不识字的老农在看一本天书,眼神里充满恐惧和好奇。

走到走廊尽头,梁所打开一间原来充作仓库的门,催促道:“都别磨蹭,赶快进去打扫打扫,你们几个这几天就住这儿了。”

八个人把铺盖堆到墙角,那空间就显得更小了。

宫小雷眼珠一转,看着老傻嘿嘿笑了两声:“傻哥,我就先吃点亏垫巴着吧。”话还没说完,一个箭步跳到铺盖垛上,怪叫一声,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老傻怏怏地横了宫小雷一眼,横着身子往旁边扒拉扒拉众人,就势躺在了地板上,地板不堪重压,“吱扭”一声惨叫,让我怀疑这是那个送水的老贾的放屁声。

老傻用这样的姿势一躺,空间就更小了,剩下的六个人只好背靠着墙站在地板上。

瘦猴子用脚推了推老傻,央求道:“傻哥,你能不能把身子稍微侧一下,让咱也躺躺?”

老傻抬了抬眼皮:“猴子,还说我傻呢,马桶上不是还能坐一个人?”

不等瘦猴子反应过来,我早就窜过去坐在了上面。呵,坐着就是比站着舒服。

一屋子人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就那么垂头丧气地各自想着心事。

窗外槐树上的知了,伴着沉重的叹息声没命地叫,听得我心里直想找根绳子上吊。

阴天了,窗外的树梢纹丝不动,知了们叫得更欢了:“完了,完了,完了,完蛋了……”

不行,这屋里太闷人,得想想办法,哪怕蹲到走廊上也比在这儿热死强。我侧了侧身子,把嘴巴凑到小窗口上大声喊道:“来人哪,热出人命来啦!”班长跑过来:“不许喧哗!”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一阵凄厉的警笛声。

身上哗哗地淌着臭汗,心里烦躁得要命,火气就陡然增了不少。我瞪着老傻嘟囔道:“你可真好意思的啊……就这么大点儿破地方,你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你是大伙儿的爹怎么的?”

老傻疑惑地看着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公鸡精还占着更大的地方呢。”

宫小雷忽地坐起来,一枕头摔到老傻的脑袋上:“活腻歪了是不是?别给你点儿好脸色,你就踩鼻子上脸!”

老傻大睁着双眼,一脸不解:“这都怎么了?寒露不在,咱哥几个就窝里斗啊。”

“算了算了,”我伸手推了推老傻,心想,你这家伙原来鬼心眼儿也不少,装什么憨?联手整治了寒露,这么快就显露原形啦?我隐约觉得寒露的事情还没完,不能就这么先散了架子,“傻哥,我知道你为人很仗义,刚才是我不好。这么着,你把身子横过来,咱们并排躺着不就宽敞多了?”

老傻坐起来瞪了瘦猴子一眼:“看什么看?听老四吩咐。”懒洋洋地掉过身子,蹭着墙皮倚在了墙上。

如此一来,大家都喘了一口气,各顾各的躺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