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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宁是不是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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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砸锅(第1页)

第一一七章:砸锅张太师采取的就是拖延的忍术。他听张相辉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一遍,无语的抬手捶了几下八仙桌,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张相辉父亲张三郎夫妻扑通跪下,磕头请罪:“爹,是儿考虑不周,不该这时让小辉前去退亲,害得您过年都不能安生。”

张太师考虑的不是这个,他仰首长叹:“这是天要断我张家希望!”

他不清楚张相辉去杨府为什么非要说“斗鸡是玩物丧志”,现在杨家用斗鸡围攻张奢,铁一般的事实打他张家的脸,“叭叭叭”的响。杨家不仅没有养斗鸡“丧志”,他家的斗鸡还可以像士兵一样整齐划一的列队行走,能把一名状元斗的缩在角落,需要他人解救。杨家这是踩着他的心肝宝贝来证明自家斗鸡的非同一般,证明杨家的当家人是多么的了不起,养鸡都能把斗鸡养成战士,真正的战士到他手里,岂不成了百战百赢的勇士!张三郎不明所以,奇怪的问:“爹,何出此言?他们也不过是以娘家人的身份来吵闹,怎么还和我家的希望连在一起?”

现如今他也是三品大员,在朝堂上有了话语权。张太师不想让他太难看,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张太师瘫软在太师椅中,无力的问:“老六,你去杨府为什么要说杨承斗鸡的事?”

张三郎夫妻都跪了,张相辉肯定也不能逃脱,他爹能站起身他可不敢站起来。他跪着回答:“爷爷,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退亲理由了,才这样说的。我从小和杨氏女定亲,她又因为我娘的丧期等了我三年,现在年龄这么大了,退了亲她肯定也不好再找到合适的人家。我内心愧疚不想说她的不是,就想起来杨承养斗鸡的事。”

“听说杨承养斗鸡出名了,我就想着这样说他没问题吧,谁想到杨承就撵着打过来了。他从小就是受气包,谁欺负他他都不会吭声,我想着说他他肯定又是这样,没想到这次他变了性,怎么就撵过来了呢?”

“不知道是谁给他拉过来好几箱铜钱。爷爷,他杨家不应该有那么多铜钱铁钱啊,谁家不放银子而放那么多零钱啊,偏偏就有人给他拉过来了。他用钱砸门,我想着让他砸门出了毒气,砸没劲就走了。没想到我刚去找我爹,大兄就这么巧的回开了。”

“爷爷,我实在是不知道大兄会让家丁和杨家人打架啊,要知道我说啥也不会走开,会劝大兄不要那么冲动。大兄平时也不是这样冲动的性格啊,不清楚今日怎么了?啥也不问就让家丁和杨家人打起来了。”

说着,还摸了一把辛酸泪。张太师感叹:“是啊,都是太巧了,一切都是紧扣着,就像安排好的一样,一环套一环,这是小奢命中注定的劫难!”

张三郎品出来一点味道,侧目而视,“爹,不会是有人故意整我们家吧?”

张太师苦笑一下,“你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可是,你想想,退亲是有人强迫你们吗?”

这话说的张三郎向身后的媳妇望去,退亲的事是他媳妇先提出来的。张太师制止说:“你也别怀疑了,不是我家人的事,这都是老天安排的,说起来也算是因果报应罢了。”

“杨家女没有什么过错,你们现在退亲就是把她逼的没有活路,就像当年的大圣人……”说着,他怔住了……当年的大圣人曹皇后,从小和信郡王定亲,没想到信郡王一心求仙问道,年纪轻轻非要去山中做隐士。曹皇后和信郡王退亲后,大家都以为她嫁不到皇家了,没想到当年她竟然被选为皇后。大梁朝开国过的皇后俱是受封的,没有皇帝在位期间迎娶过皇后,曹皇后成了开国以来第一位正式嫁给皇帝为后的皇后,直接入住椒房殿,做主中宫。他呆呆地盯着地面,大理石地面打磨的光滑平整,室内的灯光折射照射到地面,反射的光映到他的脸上,产生一层光晕。梁人多信道,从皇帝老儿到民间百姓,遇事多按照道家无为的思想处理问题。他道:“三郎,或许,真的是天意!”

张三郎也是越来越感到邪行,有点胆怯的问:“爹,不会是杨家的气运比咱家的强吧?”

气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张太师做为文人的楷模,历来标榜“无为”是民生之道。暗悠悠的说:“谁知道呢,我也猜不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老六说了他家当家的,小奢就被当家的养的斗鸡围了。这是不是报应有点太快了?小奢现在栽到了斗鸡上,恐怕……恐怕……”他说不下去了。他没有说的时候张三郎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经他一点拨,张三郎顷刻之间恍然大悟,失声惊叫:“爹,小奢不会就此废了吧?那我家……那我家……”咣当一下,他跌坐在椅子上。张奢虽然是他侄子不是他儿子,可作为张家人他也是高兴的,不希望张奢出事。他脸色惨白,做最后的挣扎。“爹,不会吧?小奢也就是让斗鸡围住了啊,其他也没什么啊!”

张太师两眼空洞,神态苍凉寂寞,宛若踽踽独行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老去十几岁,让人心疼。官场不允许有瑕疵,做官的人不允许有瑕疵,看不到的地方再黑暗,看到的地方必须光明的经得起考验。张奢被斗鸡围攻成是他一辈子再也洗刷不掉的污点,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除非是改丿朝换丿代,拥有从龙之功,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官家重用,再没有机会给他。他判刑般的断言:“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一直记着,什么时候说起什么时候视为谈资。天底下还能找出来第二个让斗鸡围着的状元吗?还不如狎妓呢,能辩解为风流韵事,现在是想找借口都找不来。”

父子二人说话并没有背着其他人,张奢父亲大老爷起初还没有听出来意思,现在闻听父亲的解释,傻傻的跌坐在地……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把抓住父亲的袍角,绝望的哭喊:“爹,您要救救小奢啊,他可是三元及第、百年不遇的人才,不能就这样让斗鸡毁了啊!”

张太师空洞的眼睛里无声的流出来两行泪,“他若不是三元及第,谁又在乎他是否被斗鸡围。天意啊,这都是天意!”

空洞的声音仿佛从天边而来,对张奢事件进行一个宣判。大老爷腾一下跳起,双眼喷火、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怒吼一声:“我去杀了杨承!”

张奢是他的命、是他的希望,儿子被杨承的斗鸡围困就此断绝前程,他这个做爹的还活着有什么希望!张太师还在坐,自然有人拉住大老爷,不会让他真的去杀了杨承。张太师扶着八仙桌起身,站起来时还晃了几晃,真如迟暮之年的老人,根本不是刚刚还健步如飞的太师。“传话下去:关门谢客!今日杨家不管做什么都不要阻拦,阻拦者赶出宗祠!”

“赶出宗祠”是梁人最严厉的惩罚之一,非十恶不赦之罪不会如此。梁人是大家族生存的时代,一个人若是离开了家族,就好比是大雁离开了雁群,只有死路一条。张太师这是用“我比你更弱”的方式,来对抗杨家的弱,让舆论不会或者少一些把张家视为强,从而减少这次事件对张家的伤害。张家损失了一位天才,可还有其他支柱,比如张三郎,不能让他们都因为杨家而陷入被动。杨家不是号称“孤儿寡母”嘛,张家人不去面对你们,不和你们交锋,你们爱咋咋地,随便!总不会再有人说欺负你们了吧?或者就算是还说欺负了你们孤儿寡母,关门闭户总是不再为张家人增添新的罪证,这总行了吧!张太师的策略立竿见影收到了效果,逼得杨家人必须进行选择。六老夫人选择了扒房砸锅,用张家做垫脚石,哪怕将来会招来张家疯狂的报复,也要维护杨家最后的尊严。没有张家人的阻拦,杨家人扒房砸锅的进程就操作的异常顺利。倒座房被扒了之后,大队人马长驱而入直奔张家的厨房。厨房一般布局在府邸的东边院落,有来过张家的杨家人领路,不存在找不到的问题。一路上没有张家人的阻拦,杨家人也规规矩矩的没有毁坏其他物品,甚至有人还向认识的张家人点头示意,微笑下算是打了招呼。主家打架和下人没关系嘛。只是到了厨房的所在院落,杨家人就没有那么的规规矩矩了。对厨房最了解到是厨娘。杨家厨娘们打头阵,见到张家厨房的盆盆罐罐,挥舞工具上前砸个稀巴烂。一时间连带着厨房的水缸,都没有幸运豁免,冻成冰渣的冰水,流的到处都是。做事不可能做绝,砸锅就是砸锅,没有张家人阻拦,杨家人砸锅之外也没有动其他的,比如张家准备的年货,以及等会迎灶爷要用的祭品,杨家人一样也没动。一顿敲砸操作,时间也非常的快。看着满屋的破碎瓷片铁片,排风这才长长出口气,轻呼一声:“解气!”

是解气啊,砸了别人家的锅,能不解气嘛。善秀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清楚祖母让打砸张家是逼不得已,是自己今日太冲动了,才造成这样的后果。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吆喝一声:“检查下自己人和东西,准备走了。”

进入张家府宅的人是事先挑选了的,核查了人数,不是所有的人都来的。这主要是没让王家人进入,怕张家人将来对王家人下黑手,也怕王家人鱼龙混杂,发生不和谐的事。厨房连着府宅的内院,张家府邸又小,一向以严谨著称的杨家人,首当其冲会防备有人冲撞内宅。故此,挑选的人手全是女将,除了一个必须去的当家人善秀,再无其他男丁。先不说这边如何撤出。张府大门外。王佼王侥兄弟俩见张府关门闭户,杨家人开始扒房,认为时机成熟了,带领一众女儿女婿,下骡车去拜见杨家人。这场打架王家的功劳不小,张家府门前,无事可做的杨家人主动对王家人客客气气的聊天,大王氏自视为杨家媳妇王家女,兴高采烈的跟各房夫人介绍自己的家人。六老夫人已经得知王家人首当其冲为善秀撑腰助阵,十分客气的和王氏兄弟俩打招呼,以亲家的礼节待之。“亲家翁,你们养了位好儿子,王小郎不愧为俊才。以后还望多多支持承哥儿,我们两家多多亲近走动。”

这是正式邀请王家人到杨府做客,且还是做为亲家走亲戚。王氏兄弟及其女儿女婿受宠若惊,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王家人受礼遇,大王氏也感觉自己脸上有光,炫耀道:“大奶奶,我五奶奶还许了我娘家跑堂的三光从军呢。”

“呃?”

六老夫人诧异望向五老夫人,惊讶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五老夫人做出来的?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了。五老夫人脸一红,带点羞涩的不好意思道:“那个孩子机灵地很,又投石非常准,我是可惜了这样好的人才,不去从军可惜聊了。”

六老夫人诡异的笑下,重复一遍:“确实是不去从军可惜聊了。”

看向王氏兄弟,“亲家,你家人才济济,连我家五老夫人都称赞了,难得。”

这么明显的提示,王家人要是再意识不到,真的白称为“商人”了。王氏兄弟立马像五老夫人道谢,王家出嫁女和女婿们也跟着像五老夫人示好。“老夫人慧眼识英雄啊!我家三光是苦出身,做跑堂的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今日得老夫人提拔,以后他得了富贵,最先报答的是您。”

“就是就是!老夫人是伯乐,识得千里马,三光这个千里马一下子就让老夫人发现了。哎,你说说,我以前咋没有发现三光还有这本事。”

“你能和老夫人比吗?老夫人是啥人?你是啥人?老夫人高瞻远瞩,你就是河沟里的泥鳅,除了污泥你啥都看不见。”

“哈哈哈哈……这是见那个,那个啥?诶,看我这脑子,话到嘴边想不起来了!”

“你就是笨!这叫‘鸿鹄焉知燕雀之志哉。”

“啥啊啥啊,你说反了,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王家人的热闹搞得五老夫人这么冷的天两颊泛起绯红,四十岁的人竟然扭捏的不好意思起来。五老夫人几十年都是生活在深宅大院,根本没有和这么多陌生人说过话。尤其是王家这样的商人之家的男子,甚至可以说她从出生到现在才头一次接触,王家人说话的恭维意思那么明显,她被捧得高高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能不感到难为情才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