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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奉天承运(第1页)

那地图到底是什么来头?一路上李觉年都在琢磨着。

前边走着甲作,后边跟着腾根和梁猎头,两边守着护卫。一路上万籁俱寂,沉闷的气氛让李觉年提心吊胆的。

甲作拨开前方的灌丛,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庙半淹没在杂草中,房顶上砖瓦残缺,大门破烂,就连四周的墙壁上都布满了裂纹。

腾根绕开李觉年,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翻上小庙,矗立在屋顶。甲作示意李觉年跟着他,走到小庙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处,推开后进入其中。

见此,李觉年和梁猎头也纷纷侧身而进。

“你们散开。”腾根冲着下边的护卫挥挥手,他们可没有资格进去。

护卫们弯弯腰,四散开来消失在残破小庙的各个角落。腾根缓缓张开手,无数的火莲轻灵地飘散到周围,几乎将小庙覆盖。看不见的蜘蛛网已然展开,而他,则是在网阵中心的狩猎者。

“好了,到这我们终于能说说话了。”领着李觉年走下一处地下室,甲作将一旁略有些黯淡的烛火添亮,柔和的光线洒满了这处小地方,“这里有良好的通风,不要担心被熏到。”

“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个地方?”李觉年颇有些不解。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被盯上?”甲作摇摇头,“山里多眼线,在进山之前你拿出地图时,就已经被各方发现了。”

“怎么会?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

“此次六方佬这聚集,个个都是独霸一方的风云人物,江湖上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你本是剑南李氏家,与我们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山,你让那些家伙怎么想?而且赶路时还随随便便把奉天图拿出来看路,又让官府的卧底怎么想?”甲作训斥着,像一位长辈教训不懂事的后辈,“你以为四周无人,实际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李觉年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之前惠泽就叮嘱过不要随意拿出来,结果自己还是……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一旁的梁猎头拍了拍甲作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我们本以为是你伯父来,所以就没有派人接应。当时快到半夜都没人到,我们还以为那个老家伙半路上被人给阴了。”

“话说回来,是谁给了你这张地图?”甲作平复心情,问道,“有这张地图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它会带来的麻烦,而他却将这个甩给了一无所知的你,人心汇测啊。”

李觉年听到这,心里总感觉不舒服。惠泽对他一直挺好,不仅捎带自己到长安,之前还时不时让人送些小吃到灵兰堂。要是说他故意害自己……

“我可以告诉你是谁给我这张地图,但请告诉我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觉年一字一顿地说到,“我都已经卷进去了,总得让我搞清楚状况吧?”

甲作和梁猎头对了对眼神,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极其压抑。

“我相信伯父让我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与我的父辈肯定交情不浅,一定了解我们家族的为人。而今我们虽已没落,但之前父辈们坚持的事,我延续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吧?”李觉年近乎央求道。

“甲作,跟他说说吧。”梁猎头叹息一声,“他们家族,的确是汗马劳功啊。再者,将他纳入我们,也多一份照应。他们家,就只剩两株苗了。”

甲作的脸虽然被面具掩盖,可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一根根青筋爬上他的手臂和脖颈,不平稳的气息让一旁的蜡烛都忽明忽暗。

梁猎头刚想开口劝劝,甲作幽幽地叹息,“也罢,天命如此。”

他抬起头,出神地看向烛火,“李觉年,你可知道天策上将是谁?”

李觉年皱起眉,摇摇头。

“曾经有一个人,生于末世,长于乱世,成于盛世。他曾千余骑破万军,一战擒两王。他曾使麾下众将,纵横千里,异族尽灭,日月所照,皆为王土,无论胡汉,尽为王臣,万国来朝,尊天可汗。”

“太宗皇帝?!”李觉年反应过来,语气微微颤抖。坊间至今还有人传唱着他的功绩,说书人最为受欢迎的唱曲就是秦王破阵乐。当今大唐,早已没了早日的内忧外患,歌舞升平之间,太宗皇帝的开疆扩土,武将封侯,夜袭千里宛若远古的神话,辉煌却又飘渺。

“当初他尚未登基,册封秦王之时,四营已然建立。奉天图作为高级将领才能使用的地图,初衷是为了发动奇袭,所以才用了特殊墨水——就是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看见,每张图显现的方法都不相同。而奉天图的意思,取自奉天承运四字。拥有此图的人,责任就是保国卫民。”

“后来战争减少,而政局则变幻莫测,将军们站队也变得尤其艰难,因此,奉天图又有了新的作用——密信。”

“武周期间,天下哗然。四营也因意见不合而分裂。一部分只忠于国家,而另一部分则忠于李氏皇族。光宅元年,忠于宗室的四营众将暗地里联合徐敬业,起十万大军谋反,意为兴复大唐。而忠于国家的四营众将则助武后平叛,仅一个月就平叛成功。那些暗地谋反的四营成员,则被武后勒令处斩。”

“当年的腥风血雨,自然不必多言,然而同伍之情,难以抹除。即使无数昔日战友反目成仇,但任有人网开一面,饶战友一命。而那部分大难不死的人,则潜藏在民间,进入各个宗门派系,依然抵抗武后统治。这也是我们六方佬的由来。”

“然而有一个人不同,他有相当一段时间消失在众人眼中。哪怕是朝廷最精锐的高手,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但在垂拱四年,李唐宗室再次爆发了叛乱,背后有他的身影,起初大家都没当回事。但在神龙政变的幕后,又出现了他的身影,而且,是主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