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离上海(第1页)
下午三点多钟,倪宪鹏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以后,跟唐总打个招呼,借到银行转账的机会,顺便先到家具城买了一个双人床,写好地址、让家具城的送货专车送到家。从银行里出来,他打算到那家叫“那提亚邦”的职介所去打听一下自家保姆的信息。
职介所还没到,倪宪鹏便接到了胡雪飞的电话。倪宪鹏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天,倒把他的事情给忘记了。
“你家伙居然一天不来上班,真的不想干了?”没等胡雪飞说话,倪宪鹏脱口便骂。
“老倪,今晚能一起吃个晚饭吗?”胡雪飞没有正面回答倪宪鹏。
“没什么要紧事,还是省了吧。如果是老婆的事那就多哄哄,男人嘛,总归是要多迁就女人的。”倪宪鹏都快到家门口了,还打算回家好好瞄瞄自家新鲜出炉的美丽保姆呢。
“那么,那么你还是出来吧,我真的很需要跟你好好谈谈。”胡雪飞显然情绪很低落。倪宪鹏看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五点了,正是公司下班的时间。
“好吧,我们就随意点儿,就到南方商城吃自助餐吧,我们两个都方便乘车。”倪宪鹏在就近的车站下车以后,换了辆公交,到地铁人民广场一号线站下车,换乘地铁一号线,在莲花路地铁站下车,穿过过街天桥,到百联南方商城自助餐厅跟胡雪飞碰头。
胡雪飞是上海交大的高材生,业务能力没的说,在thp公司里,如果说唐海平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总指挥,胡雪飞就是一个埋头生产的工厂,而倪宪鹏则是一个天南海北任我行的销售专家,这三个人的组合在业内是公开的黄金搭档。
可是,胡雪飞也有他的软肋,人太木讷老实,除了自身业务以外,就是一个头不高、眼镜片很厚的典型书呆子形象。不善言谈,不善交际;既不潇洒,也不风流;既不会穿,也不会吃,更没有所谓的生活情调。现实中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整天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心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盘亘着,很多时候,你跟他说话,他都答非所问,只有到了他的专用办公室,他的专用计算机旁,气定神闲、踌躇满志的胡雪飞,才是一个机智灵活、指挥有度、神气活现、风度翩翩的大将军。
虽然这几年公司业务不错,口袋里有几个钱儿,也不能打动一般姑娘的芳心。为什么呢?不够浪漫呀,这年头,在大上海生活的女人,不是说吃饱穿暖就能满足的,除非你是豪门,可以拱得上她香车宝马、琼楼玉宇,不然的话,凭你年薪三、四十万,现代人口头上所谓的没有生活情调的sb一个,谁能看得上你呀?
倪宪鹏不由自主地感慨:“唉!想当年,撞着电线杆都跟人说对不起、比胡雪飞还那什么的陈景润,好歹求爱信还有几千封呢。真是时代不同了,人的价值观、理想、追求都改变了。相信现在的姑娘可以虚无飘渺的追星追地死去活来,绝不会再去追陈景润了。
把一个白痴天才般的sb男人当偶像去爱戴,心甘情愿的去呵护、去照顾的sb女人,在这个时代像恐龙一样绝迹了,用冯巩的话说:找一个sb比登天还难。”
胡雪飞那点家底,倪宪鹏和唐海平比自己家都摸得清楚。
胡雪飞老婆的母亲王淑华,是胡雪飞母亲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当年,胡雪飞外祖父是个教师,多少是个端国家饭碗的人,尽管老少一家三代人过的算不上太有,但是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而丈母娘王淑华娘家是农村人,比较贫穷。王淑华经常在胡雪飞外祖父家吃住,跟胡雪飞的母亲蔡天蓉就像亲姊妹一样。勉强读完小学以后,家里再也供不起她继续读书,王淑华只好回到农村,在自己家乡的村小学里做了个民办教师。在以后的几十年里,老姐妹像亲戚一样常来常往。
到了儿女们都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有一次,胡雪飞的母亲愁怅地对老姐妹说:
“小飞儿啊,就是我的一个愁城。过罢年就三十二岁了,连个对象都说不到。人家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王淑华抿了抿鬓边的灰白头发,问,“小飞儿不是在大城市赚大钱吗?怎么会连个媳妇都说不成呢?该不会是眼眶子太高了吧?”这些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过得紧吧,跟蔡天蓉比,王淑华苍老多了。
“你还能不知道,小飞儿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不像人家男孩子嘴巴甜,会哄女孩子开心。再说了,他挣的那几个钱,在咱们这里瞧着不算少,在上海连个房子也买不起啊。”蔡天蓉不仅显年轻,还没啥心机。
“是了,是了,听说上海的房价是天价。唉!连个房子都没有,就是在咱农村,也没人愿意嫁啊。”这话诛心。
“唉!就是说啊,当初他自己非要留在上海,要是在咱们跟前,就凭他的本事,最起码也能混个教师当当吧,说啥咱也不会让他到现在还打光棍啊。淑华,你说说看,这留在大城市有什么好处?天高皇帝远的,咱这做父母的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呀。”蔡天蓉愁上加愁。
王淑华是个精明人,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小飞是个老实孩子,靠得住,现在的年轻人,甭说有两个臭钱,就是没钱的也骚包得很,沾花惹草、网恋、一夜情乱搞地多的是。就是农村里在外面打工的男孩子,稍微嘴皮子活泛点,手脚犯贱不老实点,都能带个未婚先孕的媳妇回来。
再者,小飞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有技术专长,那可是一辈子吃饭的买卖,到什么时候都吃香的喝辣的。没房子怕什么,只要能赚钱,以后还怕挣不来一套房子?退一步说,就是挣不了一套房子,把钱存起来,将来回老家,那钱可就中用了。上海的一套房子,在咱们这里能买一栋楼。”
“我说老娘们儿啊,你也别愁,儿孙自有儿孙福吗,那是小飞的缘分还没到。你要是不嫌弃,你看我家巧玲怎么样?”王淑华试探着问。
“巧玲?你家小女儿?那当然是没得说了,要人样有人样,人又机灵,再说了,老门老户家的闺女,本分踏实,不像那些五马六猴的女孩子,疯疯癫癫的,哪里是过日子人哟。”蔡天蓉一时还没明白王淑华的真实意图,顾自把孙巧玲夸奖了半天。
“那你看,说给小飞行吗?”王淑华以为蔡天蓉是绕弯子,自己女儿毕竟是农村出身,而且只是一个大专生,在老家连个工作都难找到。这不,自打毕业,已经在家里窝了两年多,高不成低不就的,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愁城呢。
“你是说把巧玲说给小飞?哎呀呀,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只是不知道巧玲愿意不愿意,毕竟小飞比巧玲大得多呀。”蔡天蓉乐得一时忙乱起来。这些年,在对儿子婚姻之事的逐渐失望中,在蔡天蓉心里,甭说是孙巧玲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了,只要是个女人,只要她愿意嫁给胡雪飞,蔡天蓉都会阿弥陀佛。
“我说老娘们儿,这个心你不用担,巧玲的事我说了算。不就是大个六、七岁吗?男孩子大点,知道疼媳妇。再说了,小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自己的儿子一样,看着他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我也愁啊!”我就是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大善人啊!
“哈哈哈哈,是了是了,这样子我们就是亲上加亲了啊。唉!我说淑华,敢情我们两个老娘们儿从小到大相好一场,都是在给儿女们做嫁衣裳啊。你说那时候班上少说也几十人吧,咋就我们两个亲如姐妹呢?”蔡天蓉好像占了人家多大便宜似的,多少有些心虚,紧着拿多年的感情说事套近乎。
“是了是了,要说人就是个缘分啊。我要不是在你们家白吃白住的,我恐怕连小学也上不了……”王淑华想到过去的情景,禁不住眼圈红了。
“唉!可惜我也没能在咱爹咱娘活着的时候尽一点孝心,那些年家里难呀,拉扯这些孩娃不容易,学校里做完,做田里。家里那个老实疙瘩,石磙压不出一个屁来,除了会干点农活,啥也不会,这里里外外人老几辈子的事,离了我哪样也不行。要是搁在这几年,孩子们都大了,家境也好了,我说啥也得把咱爹咱娘接家里伺候几天呀。”这就亲如一家了,死了很多年的老人,这会儿也都成了咱爹咱娘了。
老姐妹今天都很动情,孩子们联姻的美好前景,让他们思前想后地乐极生悲。
半年以后,这场在新社会、新国家、新时期由父母包办的新婚姻,在两家父母的操持下,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完成了。
新婚的胡雪飞,当时那个幸福劲儿就别提了,这个不善张扬的老实头,居然把新婚的媳妇带到公司里好几次,热情似火地跟小媳妇炫耀他的机器他的工作,可能还有只想让媳妇知道的——他的能力他的事业他的追求……
惹得公司那帮小光棍们垂涎欲滴啊。
“小样居然能挂上这么漂亮的码子?哪辈子烧的高香啊!”公司某窗口了望台边的每日焦点评论一。
“这是放在院里怕鸡叨,放在屋里怕老鼠咬,只有带到公司里,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放心吧?”评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