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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其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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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1页)

“哦。”他很正经地说,“我一定会小心,毕竟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人家长。”

她冲他做鬼脸,“到时候可千万不要紧张,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我奶奶可是火眼金睛。”

真的到了那一天,最紧张的反而是得之自己,车子已经到了门口还在踌躇,偷偷看殷其雷的脸,他依然神色自若,而自己却惶恐的紧,她要怎么解释手臂上的伤口?他看她忐忑不安地样子,他无奈的笑,“怎么?你害怕了?”

得之不想示弱,斜睨他一眼,“我干吗要害怕。”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她忘记了这是殷其雷第几次跟她说这句话,很奇怪,每次听到这句话她都会彻底地放下心来,好像自己什么都不必担心,任何事他都会为自己承担。他的手那样大,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十指纠缠相握,掌心相贴,得之心中的不安一丝丝流失,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想放开。

家里布置得很有过年的喜庆气氛,客厅里都是水仙的香气,白色的小小花瓣,芬芳宜人。门口两只大灯笼随风盈盈晃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如同细碎的金子,玻璃上薄薄的雾气,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个梦境。

奶奶喜欢热闹,所以叶家孙辈们悉数到齐,哥哥们见到他们两个却并不意外,大伯母望着殷其雷的笑容很是欣慰,得之觉得根本不需要为他担心什么,侧着脸看他礼貌回答大伯母的问话,笑容温和,一切都无懈可击,只听大伯母说,“见到你,我也就放心了。”

他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得之的。”

大伯母微笑,“我看着小小长大,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如果再遇到些什么事,我们都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可以跟她一起分担。”

他看她的脸,眼神坚定执着,“我会一直在她身边,请你们放心。”

正在说话间,奶奶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得之便眉开眼笑,“小小今年不去海边晒太阳了?要我说啊,过年还是要在家里团圆,一家人要在一起,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个人。”

得之心中怅然,去年知道父亲一家要回来过年,所以早早报了旅行团,普吉岛的阳光灿烂明媚,一个人的春节却难免孤单,有天晚上大家聚餐,新月如钩,同行的几个年轻人在夜色的蛊惑下高声唱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千年万年过去,什么都改变了,只有月亮悲悯地看着人间,不知怎的却有了些赞美诗的味道,大家笑成一团,有人递给她一瓶椰子酒,对她说,“我们在一起,你不是一个人。”那样的情景,怎不让人唏嘘。

老太太转眼看到殷其雷,笑意更深,“这就是小殷吧,正好陪我去花房转转,我有几盆花开的正好。”得之在一边笑道,“奶奶,我也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大伯母却忽然抓住了得之的左手,惊得她“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吓得大伯母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得之觉得背上有汗流下来,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要镇静要镇静,半响才吞吞吐吐地说,“前两天在外景,架子倒下来划了条口子……”她抬眼看看了奶奶的脸色,又低下头道,“不严重,就缝了几针。”

奶奶倒也平静,只是直直看着得之的眼睛,“小小,以后要自己小心,伤着自己,可不单单你自己疼。”

得之望着殷其雷搀着奶奶离去,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大伯母却还是那副担忧的神色,“怎么不跟我们说,你这外伤要忌口的,我去跟阿姨说……”

她叹口气,家人就是这个样子,为你着急,为你担心,虽然琐碎但是温暖,正在发呆,叶仰之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小小,到楼上来。”

看他脸色不好,得之不敢拒绝,只好跟他上楼,二楼书房还保留着爷爷在世时的样子,叶仰之快步走到窗前,大力拉开窗帘,眼睛里面是凛冽的潮气,他声音低沉,饱含着怒气,

“小小,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我只想说,殷其雷这个人不合适你,你现在是饮鸠止渴,你知不知道!”

她靠在门板上,无力地说,“我不想知道那么多了,你们给我的“惊喜”已经那么多,二哥,我只想说,你没尝过,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毒药,也许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是不是毒药已经不那么重要,如果注定要死,渴死和毒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仰之并不多说什么,转身摔门而去。

前几天刚下过雪,院子里两株合欢树上结了冰,从窗外望去,有股说不出的萧瑟,远远见着殷其雷和奶奶的背影,冬天的阳光在两个人身上碎成粉末,他们站在花房前说笑,让得之不禁露出会心笑意。

可此时的殷其雷心中却着实没办法笑出来,一股隐隐的不安紧密地缠绕在他心头,眼前的老人和蔼慈祥,一双眼睛澹定而沉静,如幽静的深潭,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去一样,一切都伪装似乎都会在那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无法逃避。

他扶着老人走进花房,立刻觉得香气袭人,几种花香混合在一起,无处不在的甜腻气息。老人指着三株植物道,“现在看它们毫不起眼,可是开花时却是倾国倾城的艳丽,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花吗?”

他走近仔细端详,叶片小而狭长,并不十分特别,跟普通的灌木没有什么不同,于是轻轻开口,“是牡丹吗?”

老人颔首点头,“今年春天就要开花了。”她的手指着中间那株,缓缓开口,“那就是传说中的曹夫人,而这两株便是葛巾和玉版。”

他无声地点头,他知道这个故事,传奇里面太多这样的剧情,小时候曾经问大姐,“那些生生世世痴缠的恋人,在来生怎么找得到对方?”

大姐只是淡淡道,“如果爱的够深,六道轮回里,茫茫人海中,必不会错认,终究还会见得到那个人。”

老人却忽然开口,“丞民这些年身体好不好?”

他心下大惊,只觉得一些东西已经摇摇欲坠快要崩塌,不自觉地心虚起来,声音却是极其镇定,“家父这些年还是老样子,生意上的事已经完全交给二哥和三姐,一年总有几个月在船上。”

老人抬起眼来看他的眼睛,“他还是洒脱,懂得放手,是个明白人,孩子,你也是个明白人,我希望你好好待得之,一心一意,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而来,我只要得之幸福。”她将一心一意四个字说得极重,每个字都狠狠敲打在他心上,烙下深深的痕迹。

叶家的年夜饭自然丰盛,得之和他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奶奶一向早睡,所以并不要求儿孙们陪着守岁,所以饭一吃完大家都纷纷离去,得之顿时觉得轻松,笑着对殷其雷说,“我奶奶有没有查你户口?你不要介意啊,没关系的,她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生怕我吃亏上当。”

殷其雷去而忽然正色道,“得之,我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