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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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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原本灵活的右臂像变得不是自己的。

其实应该庆幸的,起码还是被苏先生费尽心机给接了回去,起码别人看过来还不会想到他是个废人。

却连端茶着衣都办不到。

他勉力将茶盏举到合适的位置,手指突然一松,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张惟宜静静地坐着,突然颓然倚在桌边。

透过雕花的窗格,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明月。月华有些寂寞地映在他的脸上,不知怎么映出了几许颓然失意。

一曲能教肠寸结

天刚破晓,许敛宁收拾好随身包裹,正要离开临时租来的院落,却见青衫简淡的男子举步踏进门槛。他微微一笑,依稀有些几分印象中的意味:“我心里念着你,就寻过来瞧瞧。”仿佛昨夜的一切全部只是噩梦,一觉醒来又恢复昔日的时光。

许敛宁也回以一笑:“张公子莫非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张惟宜缓步走了进来,四处环顾了一下:“这里虽偏僻了些,倒也安静。”

她淡淡道:“我就是看中这里僻静。”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方才慢悠悠地问道:“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许敛宁想了一想,实在弄不清他的用意,只好道:“是霜降的时令。”

张惟宜微微笑道:“我看这几日好些人都去附近的寺庙还愿,不如我们一道出去散散心?”他伸手牵住她,不怎么用力却教人无法反抗:“昨夜说的话我都没忘,只是今日除外。今日,你我还同从前一样好么?”

许敛宁嗤的一笑,淡淡道:“你就不怕今日过后我还缠着你,破坏你的好事?”话音刚落,牵着自己的人脚步倏然一顿,连带着她手上一疼。张惟宜没回头,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你曾问我,红颜权势两者择一会选哪一个。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许敛宁没答言。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还要问下去反倒显得贱了。她不会自取其辱。他不是不在乎,可这种在意还远远不够,根本无法同江山权势名利摆在一起。张惟宜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始终不能同他比肩而行。通往附近几座出名的庙宇的路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张惟宜走在前面,细心地帮她挡开了推挤的人群。许敛宁看着他的背影发怔,修长挺拔、青衫广袖,以后便只能够看到他冷漠的背影罢?

“我们去栖霞寺如何?”他微微偏过头问。

许敛宁抿着嘴角一笑,向前疾走两步同他并肩而行:“哪里都好。”这一路走来,时不时听他轻声咳嗽,不由问道:“你的伤还没大好么?”

张惟宜微微一笑:“没大碍,大概是有点着凉了。”

说话间,已经离栖霞寺不远了,寺前偏左方向有座明徽君碑,碑刻“栖霞”二字,相传是唐高宗李治亲笔。走过山门,便是弥勒佛殿。从殿后拾级而上,是大雄宝殿和毗卢宝殿。此时进香的人不少,整个殿宇被笼罩在层层青烟之中。

“那边怎么挤了那么多人?”张惟宜看着大殿后的空地上,许多男男女女都拥在菩提树边。许敛宁看了一眼道:“应是姻缘树,说是把写了两人名字的木牌挂在菩提树上,我记得在杭州府的时候也见过。”

“我们也过去挂一个罢。”

“嗯?”

张惟宜别过头去,从侧脸一直红到耳根:“咳……这种事,也不一定会灵。既然来了,就去凑凑热闹。”

许敛宁偏着头,淡淡一笑:“你何必不好意思?我倒觉得你一向是处处风流。”

他轻轻笑道:“敛宁在我心中最是无暇,我自然舍不得染指了去。”

许敛宁甩开他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这前半句就够了,何必还要说后半句?”张惟宜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唇贴在她眉心的朱砂之上,然后松手转身去取木牌。许敛宁顿时僵在原地。

张惟宜取了木牌朱笔过来,似笑又没笑:“我们比这亲近得多的事情都做过了,这又算什么?”

许敛宁气恼道:“也没见谁当众这般的。”

他一拂衣袖,就地坐在佛堂外的阶梯上,又将衣摆铺开:“你坐在这里罢。”许敛宁坐在他身边,伸手接过朱笔道:“我记得你从的是王徇,不如你就着我的手来写?”张惟宜伸手覆住她的手,只轻轻用力,她便沿着自己力道的方向缓缓写下第一个字。他右手无力,就是拿笔也困难,这样一来省力得多。许敛宁见他写下她的名字,突然停顿一下,毅然写下了一个“朱”字。

她微微惊讶,还是依着他的力道落笔。

朱祐寒。许敛宁。两个名字在木牌上紧紧地挨着。

“我们今日在这里,有这许多人作见证。就是以后故地重游,说不定也会有人问你,当初那个陪着你的人呢?这样你就会记起我了。”张惟宜垂下眼,语气却平止如水。

许敛宁接不上话,只好道:“该把木牌挂到那边的树上去了。”

张惟宜站起身,走到菩提树下,只见头顶的枝桠都挂满了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对名字。他身量也算高的,一抬手便将木牌挂到高处,然后仰起头望了一会儿,转过头道:“快到晌午时分,听说栖霞寺的素斋很有名,不如就近些?”

许敛宁点点头:“那吃完素斋后该做什么?”

张惟宜似笑有没笑,慢条斯理道:“其实,只要是敛宁的手艺,就算是焦了的我也能全部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