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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石戴左手还是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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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容楼此刻正坐在帐外,乌黑的长发,瓜子样小脸,虽然肤色偏栗,剑眉入鬓,双目英气逼人,却因为年纪尚小,加上平时寡言少语,这翩翩少年给人的印象却更象是沉静的小女儿。营中的将士们大多是鲜卑人,而且年纪比他大很多,所以总是结伴的时候少些,独处的时候多些。不过他平日里虽人静如林,沙场上却疾如风,掠如火,救过不少战友的性命,是以交心的朋友没有一个,交命的兄弟反倒甚众。

他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凤凰石”,石头硬滑冰凉的触感,让他的精神从战时的兴奋激烈舒缓平静了下来。他仔细看着上面一个个动作各异的小人像,越看越有意思,都看了快十年了,居然还是看不够。

从记事起,容楼一有空闲就喜欢拿出这块据说是同自已一起出生的石头来玩赏,看上面形态各异,动作离奇的小人。看着看着,他就会全神贯注地象被小人吸了进去,身体中慢慢燃起一团火焰,虽然是火,却那么醇厚,一点也不灼人,在四肢游走,令他周身舒畅。一开始只是星星之火,而且四处乱窜,不由自已做主。随着他年纪慢慢变大,这团火也由最初的小火星变得愈来愈大,而且愈来愈听话,想让它在身体中游走到哪里,它就会游走到哪里,带走那里的伤痛、虚弱,带来温暖、力量。

时间绝对可以冲淡一切,就象虽然容楼总是回想起那个夜晚,但是这一年来,父亲那晚具体对自已说了些什么,却已无法记清楚了,只剩下那一夜骤起的大风依旧时常在梦里肆意狂啸。

那一夜,容老头死了。临终前他终于说出了隐瞒容楼十年的秘密:容楼并不是他的儿子,那块“凤凰石”也并非是随他一起诞出的宝物,而是他亲生母亲--那个在生下他之前就已经死了的女人留下的。

那夜,不管面前这个垂死边缘,鸡皮鹤发的老人是不是自已的生身父亲,他都是一直陪伴在自已身边的唯一亲人,而这个人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本就让当时只有十岁的少年不知所措,更让他慌乱的是自已活了这十余年,居然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已是谁了!

同这个从事“秃鹫”行当的父亲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十年,容楼对别人的生离死别早已看得很淡,没想到同样的事一旦发生在自已身上却如钝刀割肉一般痛不欲生,痛到忘却了怎么流泪哭泣。

看着对人世和自已依依不舍,哽咽着一口气,硬挺在那里,迟迟不愿闭眼离去的父亲,容楼终于说出了那一夜自已唯一的一句话:“爹,无论怎么样,我这一辈子都姓‘容’。”他本非妇人所生,给他这条命的就是“容老头”,“容老头”是父亲,也是母亲,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听完他这句话,容老头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容楼情绪极度低落,那撕扯心肺的痛苦,那失去亲人的失望,让他以为自已很快便会追随父亲一同离开这个人世。

只是,他太小瞧人类承受痛苦的能力,也太低估了生命的顽强。

而他也远比自已想象中坚强得多,他不但活了下来,还亲手埋葬了容老头,踏上了自已的人生之旅。

越是见惯死亡的人越是执着于生念,越是经历艰难的人越是贪图享受。

神机营是培养训练死士的地方。

死士,即不畏死的勇士,要求单兵作战能力超强,这类人通常是特別训练,用来从事很难完成的自杀式袭击的任务,不论最后任务成功或失败,鮮少有生还机会。

容楼手持令牌,背着个包裹踏进“神机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迎上来的一张笑脸,儒雅,清新。

他心里暗想,这模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笑脸的主人一把拉过容楼的手:“我和你今天入营,我们俩一组,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少,年纪小小,武力过人,别人都叫你‘凤凰’。是吧?”

容楼目光略带戒备,盯着面前看上去稍稍大他几岁的少年。

那人略一用力,却见拉他不动,皱眉道:“我刚才一直在等你同去报到,干嘛这么别扭?”

容楼问道:“你是谁?”

那人“哦”了一声,道:“瞧我,居然忘了介绍,难怪你觉得我唐突。”他放开容楼的手,双手背于身后,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姓展,名燕然,虚长凤凰贤弟你两岁,以后要朝夕相对,还望凤凰贤弟多多关照。我们兄弟二人虽长幼有序,却也不需多有礼数,我叫你凤凰,你称我小然即可。”

容楼见他年纪不大却摇头晃脑,如讲学背诗,说出的话又是一副老气模秋的调调,忍不住裂嘴笑了:“小然,看你的长相。。。是汉人?”

展燕然见他刚才板着面孔时倔强凶狠,这一笑却又温柔无限,当下亲近之心大生,笑道:“是啊,听下调令的说你也是汉人,我就特别高兴,原来这神机营中根本就没有汉人,要是只有我一个,那多寂寞,现在终于有人可以作伴了。”

容楼吃惊道:“我记得下调令的人是个刻板的大汉,你和他也能聊上?”

展燕然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大叔人不错,你没和他聊聊?”

容楼所在军中都以成年人为主,是以少年的玩心和童稚一直压抑着,现在见了眼前和自已年纪相仿,又主动上来亲近的展燕然,心情一阵舒畅,终日刻意隐藏天真,扮作老成的任务便不知不觉放下了,仿佛一直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卸了去,开心一笑后,便携了同伴的手,奔去报到了。

这神机营刚建没多久,共收了二百多号人,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最小的就是十二岁的容楼。

营中训练甚是辛苦,严厉。每日早上中所有人都被命令穿上四十斤重的沙袋样的背心,有五六个教头将他们分组,教授各种武技、兵刃、暗器和轻功,到了晚上睡觉时才准脱下背心。

第一天晚上脱下背心后,容楼和展燕然的肩上都磨出了好多紫溜溜的大血泡。

容楼所在的寝帐共住着十人,其余八人比他们早到不少时日,相互之间却并不理会,也不多话,一入帐便各自收拾妥当,倒头便睡。

展燕然正待合衣睡下,容楼却坐到他的榻边,伸手便褪他衣裳道:“这紫泡定要挑了干净,不然明日你还得穿上沙袋,苦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