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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康轻轻闭上眼,觉得又好笑,又可悲。看来,法印也把那些人的行为看成慑于家康威势,唯家康马首是瞻了。依靠这样的人,何能成就大业?要想不辜负神佛恩宠,完成统一大业,须有一颗赤诚之心,时时充满自信。家康心里的对手,便是由天意操纵的“命运”。
第二十七章 三成构祸
阿袖自从被石田三成带到大坂,常常难以成眠。石田府邸在大坂城正门左手,扼淀川而建,抬眼便是雄伟的天守阁,船橹之声不绝于耳。此处不愧是太阁居城,其繁华,博多根本无法比拟。尽管如此,阿袖却无动于衷,在她眼中,这一切与她全然无关。
初时,阿袖还以为三成乃是寂寞难耐,眷恋自己的美貌,才把她带来。对三成这样的人,此举不难理解,正如眷恋母亲乳汁的婴儿,与自己信任的女人亲近,的确可以打开心结……在到达大坂之前,阿袖一直怀有这种想法,她甚至觉得,自己正逐渐成为三成难以割舍的女人。
可是,等到了大坂,三成却完全换了一个人,张口闭口“为了幼主”,常常乘船顺淀川而下。阿袖最近才得知,前田府和淀屋的宅子都在淀川边上。近来,三成一去前田府便常常夜不归宿。阿袖心中疑惑,便询问伺候自己的下人氏家作兵卫,谁知作兵卫笑答道:“大纳言病了。大人是去照看大纳言。”
尽管如此,阿袖还是觉得异常。她虽也听说过前田大纳言乃是已故太阁托孤重臣,可更重要的还应是秀赖公子啊。秀赖公子就在城中,三成难得拜访,反而老往前田府里跑。秀赖虽还有片桐且元和小出秀政二辅臣,可阿袖总觉不妥。而且,三成回来之后,常常一言不发,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客。
家里总是显得空荡荡的,即使偶尔同床共枕,三成似也忘记了阿袖在旁,独自苦恼着。阿袖因此更是情绪低落,常常夜不能寐。
最近一两日,周围吵吵嚷嚷起来。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些粗鲁武人,守在府邸周围。。
这日早晨亦不例外,三成刚洗了一把脸,便准备立刻外出。昨夜似也没睡好,他的眼睑还略微有些红肿。侍童递过面巾来,他也忘了接,看起来甚是异常。阿袖忍无可忍道:“大人,奴婢有几句话要说。”
三成回过头,表情十分可怕,待看到阿袖熠熠生光的双眸,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正过身来,“你有何事?”
“奴婢很担心。”阿袖语气坚定,“最近大人身子愈加单薄了。长此以往,必会病倒。尽管您自己顾不上,可您身边的人却担心不已啊”
三成吃惊地睁大眼,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你误会了。”
“这么说,大人既没生病,也不觉疲劳?”
“你长于烟花巷,怎能明我心?我把你带到大坂来,只是不想把你放在宗室和宗湛身边。劝你不要误以为我垂涎你的美色,多管闲事。”
阿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轻轻笑道:“呵呵,大人不必再装了。一味争强好胜,把别人往坏处去想,正直之人就会把大人看作口是心非、不得不防的小人。”一口气驳完,阿袖暗想,这大概就是他孤独的真正原因吧。“昨晚,大人还说了梦话,难道自己不知吗?”
“梦话?”
“是。在梦里,大人拼命求助,好像在被人追赶。”
阿袖的话深深触动了三成。一瞬间,他的嘴唇变得异常苍白。
“阿袖虽不能完全明白大人内心,但知大人定是身心俱疲。照此下去,铁人亦会生锈……”阿袖慢慢蹭到三成膝前,“大人,求求您,求您抱一抱我这弱女子吧。奴婢若有错,死不足惜,但您若一直这般下去,怎么得了啊?”
三成无言。看得出来,戒心和狼狈变织于一处,让他不能平静。阿袖也沉默不语。她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诘问下去,只会招来危险。男人被人识破弱点,往往会失去理智,愤怒反击。
气氛依然沉闷,或许三成是从阿袖的话中受到了启发,正在仔细思量心事。
突然,三成低低笑了起来,听起来似在自嘲。他把手搭在阿袖肩上,道:“看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不。陪伴在大人身边这些日子,阿袖一直认为大人是可悲之人。这是阿袖的真心话……”
三成又低笑了一声,“哦,我真是个可悲的人?”
“是。世上并非事事都能如人所愿,这并非人的过错。”
“你是说,众人都在自食恶果?”
“不,阿袖的意思,是人不该性急。一旦急躁起来,常会怨天尤人,将自己置于最可怕的地狱。”阿袖带着几分娇媚。她深知,寻常男子都会为她的娇媚所迷,软下心来。
不料三成却轻轻推开她,“阿袖,你是个能看穿男人内心的女人啊。”
“大人何出此言?”
“莫要慌。若不是你身负重任……”
“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