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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逸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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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劫数(第1页)

讳莫如深,这就是李觉年对于神龙政变的印象。听长辈说,当年则天女皇禅位后,又把国号改为唐,正式退位,后于十一月驾崩,一代女皇的帷幕彻底拉上。

而参与政变之人,除朝中紫衣,王侯将相外,罕有人知。曾有传言,当朝宰相趁女皇重病缠身,便乘机发动政变,至于真事如何,鲜有人打保票。

“当时女皇病重,以她多疑的性子,必定严守消息。但张柬之等人却仿佛未卜先知,先传密令使心腹带兵把守紫禁城入口,再支走殿前侍卫,最后逼其禅位。一切仿佛都有只大手,在不断的操控着。”甲作回忆着,却不住皱起了眉头,“当时六方前辈也收到密信,准备尽前人未尽之业。正集结之时,四营军队莫名其妙的追赶我们,而当晚政变发生时,他们根本来不及回援。”

这也太巧合了。李觉年像听故事,既然幕后黑手是之前忠于宗室之人,为什么要对昔日的战友痛下杀手?若他忠于武氏,为什么要故意支开四营?

除非,他是想一石二鸟,既要灭了忠于宗室的派系,又要将女皇搞下台。

“说回来,自那之后,奉天图由于记载了过多秘密,而且密信这一用处容易造成叛乱,便被集中销毁。哪怕是四营将军,也早已没有了这种特殊的地图。这也是你被盯上的原因之一。按理,这世间没有奉天图还留存。而那个神秘的四营成员,再一次消失在我们视野中。”

“直到不久前,我们也收到了一份奉天图。”甲作从阴影里掏出个小箱子,打开后捧出一卷皮纸,展开后竟于李觉年所拥有的一模一样,“我们找到了当年的老人,确定这的确是真品后,找到了将它显性的方法。”

说罢,他将蜡烛拈在手中,将地图置于其上灼烧。先是熟悉的黑线和黑点,但到皇宫区域,除了云雾和盘龙外,还有两行小字。

“己丑贼方动,乙未乱朝纲。”甲作念着,看着李觉年,“我们只知道天下即将大乱,所以再次集合。但发出这个通告的人我们毫无头绪,因为这个地图,是自己冒出来的。而你的地图,则是别人赠予的。”甲作盯着李觉年的双眼,“也就是说,你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我们找到他的目的,第一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或者后裔,第二,是因为每次天下大乱,都有他们的身影,所以我们要尽可能阻止。祖上有训,我虽万民,亦当为天子尽忠。”

李觉年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你们是为了皇上,想揪出反贼是吧?”

甲作见到李觉年平淡的反应,颇为诧异,“没错,忠于天子,本是我们的职责。”

“那黎民百姓呢?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

甲作噎住了,“百姓……我们将反贼消灭,自有明君。”

“欸,觉年,你要这么想。”一直没出声的梁猎头揽住李觉年的肩膀,“既然有人谋反,那一定会大动兵戈,岂不是生灵涂炭?所以,助我们讨伐反贼,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李觉年盯着地板,默默的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们。”

听到这,甲作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但梁猎头的手轻轻抖了抖,“哦?是谁?”

“是一位僧侣,在京城的慈恩寺,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比较年轻。”

梁猎头深深看了李觉年一眼,“多谢了,小兄弟。”

……

“吱呀”侧门被推开,李觉年几人在残垣断壁中冒出头来。

李觉年感到有液体滴到脸上,用手一抹,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你们终于出来了。”腾根跳到几人面前伸着懒腰,“我在外边就只有些虫子陪着我,真无聊。”

护卫们簇拥到面前,数个火把驱散周围的黑暗,同时也使血腥的场面暴露在眼前——目光可见处,就有七八个人被吊在半空中,血珠沿着腾根布下的丝线滑落。看的出来他们还有口气,但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家伙在你们进去后不久就出现了,我留了不少活口,等下问问怎么回事。”

李觉年偏过头,不忍看这血腥的场面。倒是梁猎头和甲作对此熟视无睹,面不改色。

“好了,时间也够了,把觉年送回去吧。腾根你跟着,别让闲杂人再打扰觉年。”甲作看着护卫们像摘果子般将那些血肉模糊的人从半空中取下,“一定要注意!”

“得了得了!”腾根笑笑,惨白的面具转向李觉年,“那,小郎中,我们走吧?”

李觉年点点头,冲着梁猎头等人道过别后,随着腾根没入黑暗中。

“甲作,你觉得可信度多少?”

“是实话,但不全。”甲作回答,“但不意外,我们还没有取得他全部的信任。”

梁猎头犹豫着,“他的观念与我们好像不太一样,要不,算了?我们自己慢慢排查?”

“做医生的,果然都太过优柔寡断。”甲作的语气有些轻蔑,“在这种事上,他和他伯父简直一模一样。要是不管那么多,李书仁早就子孙满堂,锦衣玉食了吧?”

“也好,你多去查查,这一次一定要占据先机!”

……

“到了!”红日东出之时,宏伟的长安终于出现在李觉年眼前。

他只觉得眼睛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一路上是非太多,有几次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关头。这下看到这座城池,安全感从心底散发出来,哪怕其中有再多的黑暗,但自己在其中,可以喝上热乎乎的羊肉汤,可以吃上油腻腻的烧饼,更重要的,是有亲人在等着自己,灵兰堂的大门永远向他敞开,柔软的床铺永远收拾整齐。

这里,就是他的家。

此时大山里的黑暗已经离他而去。什么政变啊,诡计啊,江山社稷啊……这一刻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想快快乐乐地活着,哪怕在权贵们眼中只是刍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