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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朱龙飞对这人情褒奖并不感冒，闻言一笑，也回敬道：“我看姑娘也不象人类。”

碧桃花听见朱龙飞这话有些惊愕，十分敏感，当时脸色一沉，对朱龙飞怒目而视，暗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象那些混蛋一样把我们视为妖女？

只听得朱龙飞乐呵呵继续道：“你真是仙子呀，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呢！”

碧桃花转嗔为喜，笑容可掬地道：“多谢朱公子如此盛赞！”然后又把盏巡城，致敬道：“朱公子在太公村仗义出手，拔刀相助，小女子才得以逃脱官兵的追捕。我在江湖上行走，也有几年了，阅人无数，象朱公子这么胆大妄为的人，还是第一次见识。”碧桃花对于朱龙飞深明大义，飞扬勇决，毫不犹豫站到摩尼教阵营，帮助她逃出官兵民勇围追堵截的行为颇为欣赏。

朱龙飞微笑颔首，籍此契机，仔细端详碧桃花一番，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越看越觉得这女人耐看，简直百看不厌。碧桃花也不迥避朱龙飞的目光，两人互相打量，彼此欣赏。

碧桃花盯着朱龙飞一本正经地道：“你知道吗，要游说一个人加入摩尼教，通常要发动他的亲朋好友，经过三番四次鼓动才有一丝效果，象你这样一说就上道的人很少见，你的悟性很高呀。”

朱龙飞喝了一口酒，歪着头望碧桃花道：“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都很通情达理，不会钻牛角尖，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同情那些老百姓，对摩尼教的一些主张也十分认同，但我暂时没有加入摩尼教的打算，这不妨碍我对摩尼教欣赏。这就象我奉信佛教，我把劝人为善，慈悲为怀的说法奉为圭臬，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出家做和尚。”

碧桃花听到朱龙飞这话，身子一震，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然后又笑道：“我也没劝你现在马上就加入摩尼教呀！你看这位卢员外，如今也是摩尼教信徒，当初我爹也是三顾茅庐才请到他老人家加盟，真不容易呀！”碧桃花闯荡江湖，辗转南北，除了吸收摩尼教信徒之外，其实也是想找个知心人，一个相携相倚并肩作战的战友。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碧桃花隐隐约约感觉到她要找的人，就是象朱龙飞这一类型的奇人志士。

………【（六）投缘传心意】………

朱龙飞望着碧桃花疑惑地道：“我听人说，加入摩尼教的信徒要把身家财产全部上贡给教主，这是怎么回事？”

碧桃花“哦”的应了一声，心想：原来他为这件事担心，看来他对摩尼教有些误解，我得好好替他解释清楚。于是道：“是这样的，摩尼教确有一条这样的教规，教主为了让所有加入摩尼教的信徒过上均富的日子，就要求加盟的信徒把财产贡献出来，交给教主重新分配，确保每个教徒都利益均沾。既然摩尼教是个大家庭，结成一个利益同享联盟，大家当然有难共当，有福同享。不能让一些人吃饱喝足，另一些人饿肚子呀？比如这乌孙、阿保之流穷得揭不开锅，因你朱行首乐善好施，使许多人得到周济，这又有什么不好？”

朱龙飞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表示不敢苟同，笑道：“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这一道坎，只怕许多有钱人迈不过去。”

碧桃花焦急地道：“你不会吃亏的，你只能得到更多，你试想，假如你帮乌孙、阿保摆脱贫穷，这些穷人富裕后会回报你的，饮水不忘挖井人，功成犹忆伯乐恩。今日你借给他们一滴水，明天他们还你一桶油。你眼前好象是亏大了，但未来你会得到更多，有些事不能全用银子去衡量得失。”

朱龙飞无话可说，但他仍然无法完全接受摩尼教那一套说法，到底摩尼教那些事儿让他不放心？他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无法放弃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我现在过得很好，用不着加入摩尼教，如此而已。朱龙飞对碧桃花合掌示敬，叹息道：“你们想法初衷都不错，这件事做起来只怕不容易。”

碧挑花激动地道：“有些强盗杀人放火也照样干，我们做好事难道还不如那些强盗吗？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理直气壮去推行这个梦想，尽人力后看天命。”

朱龙飞喝了口酒，微笑道：“不错，你认为正确的可以坚持。行若仗义，圆若用智。正确的东西，应该光明正大地推行，但也要讲究方法。好吧！我们先不要在这件事儿上纠缠不休，有话好好说。”

碧桃花道“杜工部说过‘圣人不出世，千古如长夜。’许多人混混噩噩过完一世，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干什么，莫名其妙转一圈就回到混沌中去，正是混混帐帐地来，糊里糊涂地走，可笑可悲呀。人世一世，转瞬间即告黄土，假如一个人能活七十岁，前二十年懵懂无知，后二十年也昏昏欲睡，中间只有二三十年清楚的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能够智慧地活着，也不枉来世一场。历代高僧教祖所以赢得无数徒追随，因为他都懂得该如何处世，教导信徒如何智慧地活着。摩尼教那浩如烟海的教议里，肯定有你寻找真知灼见的哲理，你会在摩尼教中找到归宿。”

朱龙飞摇头笑道：“你别忽悠我了，我才读完私塾，认了几个字，就活得如此痛苦。人生道理懂得越多越痛苦。所以屈原才有感慨‘世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超然出世，深思高举，只能更痛苦。我更愿意做一条糊涂虫，这样才爽呀！”

碧桃花微笑道：“可是你做不了糊涂虫呀，看你在太公村当机立断出手助人的行为，你很冲动，你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愤怒，证明你很清楚，你绝对是一个明白人。”

朱龙飞搔头挠耳，乐呵呵道：“过奖，咦，算了吧！我在你眼中快变成光猪了。美人儿，请你不要这样打量我，我姓朱，是猪哥呀，那有聪明伶俐的猪呀！”

碧桃花睁大眼睛看了朱龙飞片刻，她那眼神好象学生仰慕先生的样子，认真、专注、敬佩、信任。呆了半响才失声笑道：“看我，都把你当成猴子看，你很特别，摩尼教需要你这样的人，我有种直觉和预感，你就是摩尼教的未来，只有你才能把摩尼教推向极致。”碧桃花晓得现在说服朱龙飞加入摩尼教很难，尽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还是忍不住提早向朱龙飞发出邀请。

朱龙飞同样欣赏碧桃花，但作为一个精明并理性的商人，做什么事情都有个筹划，并按步骤一步步实施。他不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顺从自己的感觉去做人行事，例如他坚持圆通宽容，不滥用暴力的理念，明显是受到慈悲寺天慧禅师等人的影响。他觉得摩尼教某些理念很对，但他还是要继续观望考察一段时间再说。对于碧桃花热情洋溢的邀请，他只能抱拳致歉道：“承蒙碧小姐如此抬举我，在下不胜受恩感激，但我眼下俗务缠身，分身无术，这件事且从长计议。”

碧桃花闻言颇为失望，强作欢颜道：“那就等一阵子吧，来日方长呀！”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道：“多谢朱公子这次助我脱险，送你一点簿礼，聊表心意。”碧桃花说完这话，把一张盖有金汤堂印鉴的五佰两票额银票推到朱龙飞面前。看来这碧桃花也是恩怨分明，并不想欠朱龙飞的人情。朱龙飞吓了一跳，连忙推拒道：“我若为钱而来，官府悬赏千金捉你，我何必舍西瓜捡芝麻呢？”碧桃花一定要给，朱龙飞就是不肯收，两人推来推去，僵持不下。朱龙飞只得表态，伸出右手向碧桃花示好道：“这样吧，咱们先交个朋友。”

碧桃花舍然大喜，向朱龙飞展示出她那最灿烂的笑容，也伸出右手回应道：“那是我的荣幸，朱公子—”两人双掌互抵一刹，都感到自己如触电一样颤栗，一股无可名状的兴奋感觉如花在心中绽放。

朱龙飞道：“叫我朱大哥！”碧桃花双颊潮红，赧然一笑，低声地道：“那你叫我桃花，怎么样！”这太容易了，朱龙飞当然同意。

茫茫人海，知音何处觅，朋友劳想象。人生快意事，有什么比认识新朋友更可喜？当然开怀畅饮以示祝贺。朱龙飞纵然练达人情，通晓世事，但遇上他心仪的女子，也如常人一般心慌意乱，千言万语不知从说起，沉吟良久才冒出一句：“碧…小姐…你喝酒吗？”

………【（七）相逢笑盈腮】………

碧桃花“扑哧”一笑，满脸通红更正道：“哎，叫我…桃花……”

朱龙飞的声音如猫叫一样低沉：“桃花。”第一次呼唤情人的名字，他也有点不太适应，尽管他为人诙谐调笑，但他不是登徒子，他对女人很尊重。一个敬重女人的人，总有对女人心存敬畏的时候。

碧桃花回应一声：“朱大哥。”她也象朱龙飞一样窘迫，觉得有点难为情。

刘飞玲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替朱龙飞与碧桃花斟茶倒酒，殷勤劝饮。人们说酒能壮胆，果然有理，三杯下肚，朱龙飞豪情顿生，又露出插科打诨的本性，望着碧桃花道：“桃花，这酒很烈，你能喝多少？”

碧桃花微笑道：“你喝多少我便喝多少。”一付舍命陪君子的气概。

朱龙飞道：“我是酒桶呀！”

碧桃花道：“那我就是酒勺啦。”

打酒难免要用酒勺，酒桶加酒勺刚好配套，什么意思？朱龙飞与碧桃花相视一笑，一切尽不在言中。

朱龙飞作为行商坐贾，风尘仆仆，驰驱江湖，是为酒食征逐战场中的老战士。他晓得喝酒其实是人与人之间表达善意的一种行为举动，只要不是拼酒，举杯劝饮人人都会接受，这是劝酒人表达善意、热情、客气的动作，这是人情交际中一种不可缺少象宗教拜神一样的仪式。朱龙飞才举杯示敬，碧桃花就急不及待回应，两个杯觥交错，不觉已有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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