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飞(第1页)
深 飞
但安德森没有挥拳打来。
很快海豚们报告发现了一个不明物体,独立号进入全员高度戒备状态。紧接着声呐系统也捕捉到它。某种形状和大小不定的东西正飞速接近。它不像鱼雷一样有声响,无法判断是从哪儿来的。最让人不安的是,那东西不仅速度愈来愈快、悄无声息,而且是从海底垂直升上来的。他们盯着屏幕,看到黑暗的深谷出现一颗蓝色的圆球,摇摇晃晃地接近,直径大于十米,愈来愈清楚,愈来愈大。
当布坎南下令射击那怪东西时,为时已晚。
那球在舰体下爆炸了。
最后几分钟,球内的气体不停地膨胀,加快了它的上升速度。一只薄薄的、绷到要爆炸的胶状物球,当它高速飞来时,上侧突然破了,打开,只剩下飘浮的碎片。自由的气体继续向水面回旋而来,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四方形物体。失踪的深飞艇首在前,翻滚着撞向独立号,它那足以炸毁坦克的鱼雷则钻进了舰体里。
永恒的心跳消逝。随后是爆炸。
舰 桥
巨舰在颤动。目睹这场灾难的布坎南紧紧抱住地图桌,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其他人找不到牢靠的东西可抓,纷纷跌倒。舰桥下面的监控室里,由于舰体震动是那样剧烈,使得监控屏幕破碎,设备在空中乱飞。作战情报中心里,克罗夫和尚卡尔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眨眼间,独立号就到处乱成一团,尖锐的警报声和人的喊叫声,脚步声和叮当声,隆隆声和沙沙声此起彼落,沉闷的嗡嗡声在走道、房间和甲板间回荡。
撞击发生后几秒,大多数油鹬—海军行话对锅炉和传动技术人员的称呼——都死了。舰中央的货舱和装有两台LM2500汽涡轮机的机房之间,炸开了个巨洞。船壳裂口长达二十多米。海水哗哗涌入,夺走舱房中未被刚才的爆炸当场杀死的人的生命。那时还存活的人,将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是紧闭的舱门。现在,唯一能拯救独立号的方法,是牺牲船下墓穴里的人,将他们连同咆哮的水流一起关在里面,以便阻止潮水继续扩散。
舰外升降机
平台受到猛撞,一下子像跷跷板似的弹了起来,把安德森从约翰逊头上抛了出去。大副划着手臂,手指张开,却抓了个空,身体不由自主翻了个筋斗,换在别种情况下会显得很可笑。他的额头咚的一声磕在平台上,整个人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还呆呆睁着。
范德比特一个踉跄,手枪从他手里滑落,滑向边上,在离台沿几厘米处停下。他看到约翰逊正要挣扎爬起,跑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上。科学家没能喊出声就侧身跌倒了。范德比特丝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可能是最糟糕的状况,但他下定决心要完成除掉约翰逊的任务。他弯下身,想拎起那个流着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从保护网上扔出去。这时有人从侧面撞过来。
“你这头猪!”安纳瓦克叫道。
安纳瓦克发疯了似的朝他打来。范德比特吓坏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一边举臂护头,一边侧身避开,踢向攻击者的膝盖骨。
安纳瓦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范德比特便扑了上去。大部分人都错估了范德比特的力气和灵活度。一般人只看到他臃肿的体态。实际上这位中情局副局长接受过所有攻击和防卫训练,虽然有一百公斤重,仍能做出令人惊讶的跳跃。他起跑,腾空跃起,拿靴子踹安纳瓦克的胸骨。安纳瓦克仰面跌倒,嘴巴张开成O形,但没有叫出声来。范德比特知道,对方透不过气来了。他俯身抓住安纳瓦克的头发,一把拎起,手肘捅进他的腹腔神经丛里。
暂时这样就够了。现在去找约翰逊,送他下海。回头再来处理安纳瓦克。
当他直起身时,看到灰狼向他走来。范德比特摆好攻击姿势,原地转身伸出右腿猛踹——结果弹开了。
怎么回事?他茫然地想道。一般人受这一击,不是跌倒,就是疼得弯下腰去。这个巨大的半印第安人居然还能奔跑。灰狼眼里有种不容置疑的表情。范德比特顿时明白了,他必须赢得这场战争,否则就活不了。他双臂交叉,再次攻击,拳头伸出,却被轻轻地化解掉。紧接着灰狼的左拳就落在他的双下巴里。范德比特抬脚踢去。印第安人速度不减地将他推向边缘,抡臂击来。
范德比特的脸爆炸了。一切都成了红色。他听到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下一拳打碎了他的左颧骨。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咕声。拳头又向他飞来,这次是颔骨。牙齿碎了。这下弄得范德比特又痛又怒地大叫起来,无奈他被巨人抓在手里,除了听任一张脸被打成肉饼,也别无办法。
他的双腿弯下去。灰狼放开他,范德比特趴倒在地。他能看到的不多,只能透过一层血纱,看到一点天空、画有黄色标记的平台的灰色沥青,还有那里,很近,是枪。他伸出右手,勾到了,抓住枪柄。他抬臂射击。
瞬间的安静。
到底击中没有?他再次扣下扳机,但这次却射向了空中。他的手臂被迫后弯。安纳瓦克出现在他上方,手中的枪被击落,接着他再次望见灰狼那双满含仇恨的眼睛。
周身疼痛。
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再是仰面躺着,而是直立地站着,或者,是悬挂着?他分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不,他在飞翔。在往回飞。透过一层血雾他认出了平台。那里是边缘。他为什么在边缘外呢?它在他上方飞过,向上远去,连同保护网,范德比特明白他的生命快要结束了。
寒冷和震惊同时袭击了他。喷溅的浪花。充满泡沫的绿色,许多气泡。范德比特动不了,掉下去。海水拭去他眼里的血,他的身体下沉。没有船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不定型的、愈来愈深的绿色,一个影子正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