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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看着何文武一脸的期待,苏丽文又是频频点头,显然,何文武的表扬和诱惑对苏丽文都起了作用。何文武表现出了意味深长的思索;正在酝酿合适的语言。

“恩。。。。。你有没有到庙里去,就是树林里的那座庙。”

一听见是和她说那座庙的事,苏丽文吓得脸都白了。 她看见美术老师停止了剪指甲,她的眼睛现在一直看着她。

“庙里的和尚说他不见了39元钱,他想知道是不是你拿去了?”何文武自顾地说。

“没有。。。。。。没有。。。。。。我没有拿他的钱”苏丽文没有料到何文武会和她说这个,她只能不停地摇头否认。

“没有关系,你用了就用了,但是剩下的就交给和尚吧。要知道,这些都是给神仙的香火钱,香火钱就是神仙们吃饭用的,我们是吃饭,他们是吃香火,那就是他们的饭。你想,神仙要是没饭吃,会生多大的气?到时候,你就遭殃了。神仙们会把你放到油锅里炸,让你下地狱”见苏丽文不承认,何文武由诱惑变为威胁,甚至不惜建立在诋毁神仙的清誉上。

她还是不停地掉眼泪,除了掉眼泪,她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其他的事了,她一向是个沉默而又懦弱的人。

“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就告诉我。”何文武说完,转过头去拨弄那个已经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半导体。

过了一会,学校铃声响了,这是通知留校老师吃晚饭的铃声。苏丽文看见三个老师都从架子上拿下自己的搪瓷缸,说说笑笑地出去了,他们都没有看苏丽文一眼,好像已经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

2。【一个强大被另一个强大打倒 】

吃完饭,何文武和美术老师又回到办公室,他仍旧没有和苏丽文说话,径直走到脸盆那边。苏丽文无言地看着何文武湿润双手,打上一层肥皂,细细的揉搓清洗着。之后又将脸盆端了出去洒水。何文武右手向上一抬,在空中优雅的倾斜,盆中的水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曲线。何文武又站在走廊那里伸伸懒腰,享受饭后的惬意。做完这些,何文武又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坐定,就被冲进屋子里的一个人打倒在地,一拳,一脚,再一拳。。。。。再一脚。。。。。。几分钟后;何文武已经被打得在地上不停地扭曲和呻吟。美术老师;这个平时柔弱的女老师爆发了潜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豪放”——双腿顿时变得强壮有力,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她尖细嘹亮的号叫在整栋楼久久回响。苏丽文在一旁毫无准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打人的是胡屠夫,他身上头上都在湿嗒嗒地滴着水,苏丽文于是知道何文武为什么挨打了。小镇里有个风俗,就是不能往别人身上洒水,这被看成是件非常不吉利的事,严重的话,可能会和你拼命。很不幸的是,何文武成了这个不幸的人。

胡屠夫揍累了就气呼呼地离开,临走时还警告:“我不让你走人我就不姓胡”!

何文武被揍得不能动弹,只要稍稍移动,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稀里哗啦地破碎,他只能保持着一种姿势不变,让他看起来像怀孕的母猪一样笨拙狼狈。剧烈的疼痛引发的喘息让何文武面前尘土飞扬,他还不断地用鼻孔吸进那些灰尘。看着刚才还在平日里高高在上永远满怀自尊的数学老师转眼就被另一个强大的力量打倒,而且是没有任何语言地打倒,变得这样难堪,是苏丽文没有预料到的。她走过去打算将他扶起来时,这时美术老师又回来了。她一把推开苏丽文,将何文武架起,毫不费力。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和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随处倒水,你不听,这下吃亏了吧?”而此时的何文武虚弱极了,他的四肢柔软无力,像个木偶那样由她摆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天以后,苏丽文肥胖的小学校长对着浑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纱布包扎的何文武宣布了处分——他被开除了。接着,又对他表示了无可奈何地歉意和慰问:“谁让你得罪的人是胡屠夫呢?得罪别人还好,可是胡屠夫,哎,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3。【何文武】

何文武不是本地人,来到小镇上的时日不多。这个年轻的数学老师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惩罚自己的学生,他的手上总是握着一根令人发寒的木棍。事实上,凭他的能力以及在小镇上的地位,他也只在学生面前才有威信。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奚落和惩罚自己学生的机会,从那里找到平衡,获得从成人那里无法得到的尊重和畏惧。看着那些见了他就吓得撒腿就跑的学生,他更为高兴和满足。

何文武有两件视为珍宝的东西,一件是他的西服。他有一件黑白夹色的格子西服,对它的喜爱表现在他想一年四季都将它穿在身上,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何文武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读了很多年书的老师,他有必要和那些粗俗的农民保持一点与众不同,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衣着上进行创新。何文武在小镇里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那里除了他,基本上没有别人拥有西服了,就算是镇上的首富雄老板也没有,原因是雄老板太肥了,一般码子的西服他根本穿不进去,何文武也没有见他穿过。既然是这样,何文武就大大方方地穿出了他的那件格子西服。第一天,他和他的那件西服成为了小镇的焦点。几乎所有上学的孩子回家对他们的父母说:“我们老师今天穿了一件和报纸上一样的衣服,老师告诉我们说那衣服叫西服。”你也可以听到路上溜弯的人彼此讨论和询问 :

“听说何文武老师穿了一件西服?”有人这么问。

“是的,我看见了,何文武老师的确穿了一件西服。”有人这么答。

不过很快,何文武的西服带给他的光环渐渐褪色,人们也不再表示新奇了,因为他天天都穿出去;夏天到了;那件西服还发出一阵酸臭;伴随着何文武走过的每个地方。。当他经过时,身边的人总是紧紧捂住鼻子。

何文武还有一件珍宝就是他的口琴,那是他当红卫兵从一个老干部家里搜出来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凭着自学,他也学会了一首曲子。在小镇里寂静沉默的晚上,都会听见那首<;<;小夜曲>;>;;始终吹奏得有气无力,适合夏日里睡意浓厚的夜晚。

而今,何文武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学生对他表现出留恋,这都怪他平时实在太严厉了。还没有跨出校门,他的学生就开始唧唧喳喳地议论着新来的温柔女教师。唯有苏丽文,在二楼走廊,看着穿着格子西服的何文武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她的生活。朦胧中看见了他的笑,很远很远,那样的不真实。

那舒伯特的<;<;小夜曲>;>;;断断续续地在远处回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走向了另一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