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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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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第1页)

算是醒过来了,只是他受了大惊吓,心神不定,又年纪还小,魂魄不全,这段时间若是有他父母和他最亲近信任的人时刻不离左右照顾安慰,活转的成算又更多一些。”钟都的父母亲人已经早没了,长恭原打算把他交给宇文邕就走,如今自然要留下来陪伴。便问宇文邕:“我多留几天会不会有麻烦?”宇文邕只笑摇头道:“你仅管安心留下,即便是我那个堂兄在长安,他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在这里。再说,咱们兄弟也有多少话要说,昨天我知道你没有心情,所以才没来吵你。这几天正好说话。”

何泉又进来了,禀道:“义太后说是有些腰疼,叫人来请皇上过去。”这义太后是宇文护的母亲,早年一直在齐国为质,后来齐国将她送回后,宇文邕为了让宇文护对自己放心,待她象对自己母亲一样侍奉孝顺,认了她做义太后,与太后平起平坐。听得如此,便向长恭道:“我去去就来。”长恭道:“成,这里有你请的神医,你不用管了。”宇文邕便先走了,留下何泉在这里伺候。显然何泉便是他可靠得力之人。

斛律钟都喝了药又沉沉睡去,孙思邈交待几句也走了。长恭瞧钟都睡得安稳,便请何泉也坐了一起喝茶,问:“何大人,宫里是不是有个约十三岁叫小文的奴仆?”高颎便也凝神听了,何泉不敢马虎,低了头认真去想,长恭又道:“他说他是看守打扫仙都宫的。”何泉想了半晌,只是想不起来,道:“好像没这么个人,老奴也记不大住,待我出去找人查问清楚再来回报。”长恭也不想多事,道:“这倒不用,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床上的钟都又动了起来,又喊‘父亲,母亲。’长恭忙到床边俯下身轻声安慰,道:“钟都别怕,师父在这里。”将他轻轻唤醒,钟都慢慢睁了眼睛,定定瞧了长恭半晌,脸上惊慌之色便渐渐退去,唤了声师父,长恭见他认出自己,甚喜,道:“我是师父。”钟都眼珠转了一转,似乎想起什么,道:“师父,徒儿求你件事。”长恭便问:“什么?”钟都道:“有一只小鸽子,白白的羽毛,红红的嘴,它没有死,藏在架子后面,好害怕又好可怜,徒儿求师父快去救救它。”长恭点一点头正要交代给何泉去办,忽地瞧见钟都满怀期望的神情,便要亲自去,只向高颎道:“那我去一趟。”高颎也只笑一笑,知道长恭只怕便是什么事都做过,只是像亲自专门去救一只鸽子这种些微小事恐怕这一生也难得一次,笑着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长恭便也笑笑出门。他们是住在宇文邕寝宫仁寿宫里,正处禁宫中央。要往仙都宫便要先出禁宫,出了仁寿宫,径直穿园而过,这园林有许多高大的桂树,正是晚桂花开飘香时节,平平无奇的树上小小白花朵朵拥簇结串,串串堆叠成片,片片相连如云,整个园林都笼罩在浓郁甜美的芳香之中,茫茫雾白色的天空显得高远辽阔,瞧不见太阳,但仍然是晴爽明亮怡人的天气,长恭只低了头走路,地上的草开始枯黄,上面点缀着细细的白色桂花落瓣。四周无边的空中也有轻巧的花瓣萧萧漱漱、娉娉婷婷的轻舞落下。忽地传来一阵少女嬉戏的清脆欢笑声,近在耳边,正自一愣,便觉面前空气一荡,一阵微风推开花香,随即一个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在面前扑到一把抓紧了他,欢喜道:“捉住你了。”这少女大概十四、五岁,脸上绢帕蒙了双眼,被遮了大半,只露出半截小巧鼻尖,和带笑露出皓齿的红唇,一袭曳地白丝长裙,体态轻盈,倒像是枝头白花。又甚是委屈道:“你坏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害我撞到树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摔跤?”随着她说话,林里又陆续走出四、五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瞧见眼前景象都目瞪口呆,自然不再嬉笑,因不认得,便站住不作声了,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白衣少女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蒙眼绢帕揭下,露出一轮清秀可人的脸庞,瞧了面前长恭便是睁大了双眼,微微张了嘴呆住。长恭道:“你捉错人了。”白衣少女仍是望了发呆,也不松手。一个胆大一些宫女瞧见,便上前道:“长安公主,咱们走了。”说着,推一推她,拖了便走。白衣少女被她拉走,仍是回头瞧了长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5 章

长恭也不放在心上,出了禁宫,便往仙都宫,眼前秋叶迷人,黄的淡雅,红的浓艳,连绵起伏,却也没多瞧一眼,这里仍然是僻静,并没有别人,走到房后,昨天的狼籍已经有人收拾干净,死鸽都不见了。却有一个小小身影蹲在中央,正手里按住最后那一只鸽子,一根根狠狠拔去白羽,这人正是小文,只是此时几乎认不出来了,昨天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上现在却满是狰狞残酷,甚至带着一丝快感,面目已经完全扭曲。手里小鸽已经红秃秃血扑扑被拔光了一半,剩下的白羽沾满了鲜血,尚自徒劳无望地拼命扑腾挣扎,上下喙张得极大,发出一声声像是唉叹一般的悲鸣。长恭眼看鸽子活不成了,便问一句:“你这是做什么?”小文吓了一大跳,显然并不知道有人来了,只这么一愣神,手里的血鸽挣扎开来,也不逃了,拼尽最后力气朝他面目啄来,小文慌忙偏头挥手招架,躲过了眼睛,眼角却仍是被啄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漓。吃痛之下大怒,一把抓住鸽子脖颈,猛地摔在地上,几脚踩了个稀烂,瞪了长恭一眼,转身跑走。这鸽子自然是救不成了。长恭只想着钟都还眼巴巴等自己回去,赶回到仁寿宫门口却不进去,便是有些为难,他是诚信之人,一向甚少有谎言,但更不忍心令病中的钟都失望伤心,少不得要哄一哄他瞒骗过去,瞧见何泉正在门边,招手叫何泉出来,要他去弄一只同样的信鸽。何泉会意出宫,过不多一会,便带回来一只活蹦乱跳的信鸽。长恭带进去给钟都,钟都瞧见果然十分欢喜。

因钟都生死之关熬过较为稳定了,高颎已能放心,便先出了宫,倒是十五,听说钟都病了长恭正在照顾,这种照顾侍候人的事大人自然是不擅长的,便托高颎带领也进了宫过来侍候。傍晚时分,宇文邕来了,道:“怎么样,今天可能喝酒了?”长恭便道一声:“正要奉陪。”宇文邕便令在外宫摆了酒菜,长恭让十五好生看顾钟都,出来与宇文邕对饮。酒过三巡,宇文邕禀退左右,只剩他二人一灯,宇文邕的神情在灯下瞧起来便是凝重,道:“我也有一件事情只能请教你。”长恭问:“什么事?”宇文邕一时不语,将手中酒杯放下,长恭认真瞧了他,见他紧皱了愁眉,眉间便形成深色浓郁的阴影,鬓角在明暗的灯烛下已经隐然现出一丝白发,却仍是不说话,只起身缓缓踱步,长恭只是等着,过了良久方听他道:“兰陵王武艺精湛,已是当今天下第一人,我请问,你可有什么对敌一招致命的技艺可能令我速成的?”

长恭顿时想起杨坚说过的话,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知道这事严重,不能马虎,更不能轻易决断,便也仔细思索,口中道:“你让我想一想。”宇文邕目不转睛的望了他。长恭细细想来,把所知武学,人身穴道都想了个遍,但所谓一招致命的武艺,出手时所需的速度、力气、反应、准度等无一不都是需要靠日积月累苦练而成,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再说,他曾经和宇文护交过手,知道宇文护神勇难当,在当世也是屈指可数,任是谁也不能说能一招致宇文护于非命。思前想后,皆没有十成的把握,然这又是件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的事,便是缓缓摇头。宇文邕还是定定望了他,脸上流露出孤注一掷的坚定神情,他若不是到了最后关头,逼不得已之下也不会问出这话走出这一步了。长恭考虑清楚,道:“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是,其一,他必须是孤身一人,至少在短时间内不能有侍卫相助破坏计划;其二,须在他毫无戒心防备的情况下予以偷袭;其三,必须借助器具之力,若是携带利刃恐怕反而会使他疑心,最好是随手可得的重物;其四,”长恭走到宇文邕面前,面对面望了,伸手摸到他脑后,滑到后脑之下,颈椎骨之上交界处手指稍用力按了一按,道:“这是天柱穴,人体最脆弱之处,若突然受到重击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即时昏迷,但不致丧命。”顿了一顿,便问:“你觉得如何?可是有什么打算?”

宇文邕一字一字认真听了,闭目不语,半晌睁了眼道:“来,咱们继续喝酒。”已经不再说这事,长恭便也不再提,他们早就有过协定,只论私交,不涉国事。便只管喝酒,又有何泉在外面禀报,进来时手持一份折叠书笺,道:“太傅交来今日太子言行记录。”宇文邕今天没有心思检阅了,只道:“放下吧,”又问:“今日太子言行可都按照规矩?”何泉把书笺置于几上,道:“几位师傅随时监督,行止起坐,食寝言学都是严格按照所订时辰规矩执行,只是午睡时少睡了一刻,提早出了房门练武。练武时有些心神不定,午饭也少吃了一碗。”宇文邕道:“罚他跪地十刻,挞背十鞭。”何泉应了退下。长恭见宇文邕如此惩罚儿子,稍有惊奇。却原来宇文邕生活俭朴,诸事希求超越古人,他又生性谨慎,除了自己,几乎没有深信的人。于是在对自己严要求的基础上,对百官属下也同样严格要求,未免过于严刻少恩,便是对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对太子宇文赟管教更加严格,派了人监视他的言行举止,只要稍有犯错就会严厉惩罚。长恭虽然稍奇,自然不便多说,只问:“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记得应该有十三、四岁了。”宇文邕道:“马上就满十四,等他过了生辰便要替他找个品行堪配的太子妃成亲了。”长恭随即想到,道:“我大哥杨坚的长女品行容止皆都优异,我们原想结亲的,谁知道……”只是一声叹息,含糊道:“当年我给明孝太多压力,现在后悔已经莫及。”宇文邕听了便也有意,岔开话题道:“随国公的长女?我也听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这太子妃也不要再想他人了,我便与随国公议定这事便是。”两人说话,便秉烛夜谈,同榻而眠。长恭又将长卿战录、凤舞九天谱以及鱼肠剑都交给宇文邕道:“斛律钟都我就交给武帝了。”宇文邕道:“这你尽管放心,不怕直言,你二师父之死固然令我喜不自禁,举国大庆,但你也该知道他也是我平生最敬服的人之一,他的儿子想必也错不了。”瞧了长卿战录,这是历代皇室镇宫之宝,只用手指轻轻摩挲,道:“你现在是连天下也交给我了。”见长恭不语,又问:“兰陵王即无意称帝,可有为自己将来打算?要不然你我……”长恭听又是这个话题,打断了苦笑一声道:“我姓高的。”宇文邕便也不再多说。

斛律钟都偶尔仍有噩梦,长恭总是陪在身边安慰,病情便渐渐有所好转。这日,孙思邈来看过,长恭见钟都清醒,便道:“钟都,这是救了你命的孙思邈神医,你向他磕个头道谢。”因这孙思邈医为仁术,认为行医者应安神定志,无欲无求,有大慈悲之心,诊治不分贵贱亲仇。因此他只管治病,即不受取钱财,也辞官不授。长恭无以为谢,便让钟都磕头。钟都便就在床上跪了磕头,孙思邈忙拦了。正好宇文邕也低着头,慢慢踱了进来,长恭便又道:“这是北周武帝,你也向他磕头,以后便行君臣之礼。”钟都又向宇文邕连连磕头,谁知宇文邕仍是低了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没有瞧见也没察觉到,便没有出声,他不拦阻,钟都便一直磕头,长恭瞧了微奇,拍一拍宇文邕,问:“怎么?”宇文邕‘啊’的一声惊醒,忙道一声‘没事’,上前一步扶了钟都,道:“你病还没好,以后再磕头。”却是神色如常,又语气冷静地向孙思邈问了一遍病情,长恭瞧了他便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是他的言行举止明明都和往日一般,并没什么不同,便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想不出来只也暂时作罢,宇文邕问过,又在房里转了一圈,似乎有些留恋,然后站定望了他,似乎想笑一笑,然而笑容还未到脸上便散了,只这么望得一望,却再不犹豫,转身出去了。长恭愈加生疑,忽地瞧见何泉神色慌张也要随后跟去,这个慌张却是轻易一眼就能瞧得出来的,忙叫住他道:“何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何泉口吃道:“没,没什么?”话没说完便慌慌张张跟着跑出去了。长恭疑心大起,向十五道:“你在这里看着。”便也跟了出去,早不见了宇文邕和何泉,宫门边另站了四个伺候的宦官。长恭张望了一眼,便问旁边一个:“刚才皇上急急忙忙做什么去了?”这宦官只知长恭是武帝贵宾,答道:“回大人,奴也不清楚,只听说好像是大冢宰提前从同州回京了,皇上请了他进宫去见太后。”长恭闻言心里一凛便知是怎么回事,显然是大冢宰提早回京扰乱了宇文邕计划,宇文邕便也要提前动手了。却瞒了他一点消息也没透露,显然是不想他知情的。长恭不再犹豫,便也忙往太后寝宫。到了养心宫,这里还有些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想进宫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以他身份也不能太过张扬,只乘人不备便蹬柱窜上梁去,沿梁而行,进到宫里,这里也还算简朴,只多了些颜色鲜艳一些的纱蔓,仍旧是静悄悄的,没瞧见太后,宫女各司其职,不像是有事发生过或将有事情要发生。只怕是宇文邕并没有把宇文护带来这里,长恭瞧过,便又忙沿梁出宫,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一找。到了外殿,正准备下梁,这时才听到宣号迎驾之声,殿里宫女宦官齐齐行下礼去。却原来因宇文邕要去迎宇文护,因此倒是高长恭先到了。长恭伏在梁上,便瞧见宇文邕、宇文护二人并排走进,身后只跟了十来个宫女。宇文邕一边走,一边对宇文护道:“太后春秋高,颇好饮酒。虽屡谏,未蒙垂纳。兄今入朝,愿更启请。”长恭在梁上小心的随他们走进,到了内殿,宫女便没有随进,只宇文邕、宇文护二人入内,宇文邕伸手入怀,掏出一篇书递给宇文护,道:“这有一篇‘酒诰’,愿兄以此劝说太后。”宇文护接过‘酒诰’,进到太后居处,长恭也悄悄随行,原来太后在屏风后面榻上坐靠着。宇文护到了榻前见过,果然听从周武帝所言,对太后读起了‘酒诰’。宇文邕便站在他的侧后方,神色平静如常,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异样。高大黑壮的宇文护低了头读文,也无丝毫异常。然这时候长恭瞧见榻上老太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就算她不知道宇文邕的计划,恐怕也已经有所预感。长恭从袖中掏出锦帕蒙面系上,以防不测。正在这时,宇文邕毫无征状的顺手举起身边玉珽向正在读文的宇文护后脑猛地击去,到了此时仍然冷静镇定,只是两边脸颊沉了下来,眼中露出凶光,便显恶狠可怕,宇文护应声跌倒在地,宦官何泉手持鱼肠宝剑跑了进来,宇文邕令何泉砍杀宇文护,何泉心慌手颤,连砍几剑都没有击中要害。而剑又锋利,刺伤宇文护,反把暂时昏迷过去的宇文护给刺醒过来。宇文护身上几道伤口流了半身血,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平空发出一声大吼,宫殿似乎都有震动,回音不绝,便是双掌齐出,只如排山倒海一般挟雷霆之势向宇文邕全力扑去,眼见来势汹猛,难以生避。长恭将一切瞧在眼里,早已蓄势待发,从梁上翻落,空中双掌亦是全力迎去,二人四掌拼撞,便是平地旱雷,又是轰隆回响,宇文护口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