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我明里暗里总觉着父亲这话是在损我愚笨又张狂，可也不敢开口辩解。

这劈头盖脸一顿说，母亲松动了些。她琢磨了一阵，又有几分担忧问道：&ldo;可如今皇后娘娘的意思怕是无人不知了，即便是想提前一步定下安北婚事，又有哪个敢来提亲？&rdo;

见着气势没那么剑拔弩张了，我又慢慢倚回了靠背上，随手端起了方才上的雪梨汤，喝了一口。

二哥这时突然插嘴，&ldo;这几日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那贺家三郎，之前与我提及，似是有这意思，还托我回来先探探小妹口风。我看人是配得上小妹的。&rdo;

&ldo;此话当真？&rdo;父亲又踱了几步，&ldo;贺家也是将门世家，没那么多规矩。我两家来往虽少，可同在北疆，若是能成，也还算个不错的去处。&rdo;

我手一抖，雪梨汤撒了出来，湿了袖口也顾不上擦。&ldo;不妥不妥不妥，&rdo;我把汤盏放下，&ldo;我与那贺盛统共见了没几面，私下里也没往来过，他这想法也太没根没据了些。怕是还惦念着小时候结的梁子，想把我娶回去慢慢讨回来？&rdo;若真是如此，那这人，度量可不是一般的小。

眼见着母亲又该训斥我口无遮拦了，我求助地望向大哥。自打父母亲开始说这事儿，大哥就一直忍着笑。如今接到了我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终是肯开口：&ldo;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还是要过问小妹意愿得好。毕竟这一嫁出去，母家再怎么护着，也不能面面俱到。往后的路还需得她自己走的。&rdo;

我用力点头，附和道：&ldo;大哥说得对，若是我自个儿选的路，日后必然没有后悔的道理。&rdo;

父母亲交换了眼神，父亲笑着叹了口气，&ldo;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倒是我操心过了。&rdo;这事儿终是这么揭了过去。

只是我想起二哥说的话，便有几分胆寒。小时候是我不懂事，可又不是比武招亲，输了便输了，怎么还惦记起人来了？那贺家三郎瞧着也是相貌堂堂，十分英气的。若不是他实则是个心眼儿小的，便是有些受虐的偏好？我在心底打了个寒战，不管是哪样，都是嫁不得的。

自那以后，我往往是躲着贺盛走。可天多半是不遂人愿的。

这日丞相夫人设宴，请了朝中好些大臣的家眷，我在宴席上闷得慌，告了母亲，便自去松口气。

有小丫鬟领着路，也不必怕走失，便在湖边转了转。哪料到贺盛正是迎面走来，身边除了一个侍从，也没旁的人了。我暗道不好，转身便想走。

&ldo;秦妹妹！&rdo;贺盛出声唤我，这声妹妹听得我脚下一个踉跄。

这便是走不得了。我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着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来。&ldo;贺公子好。&rdo;

他快走几步到了面前，&ldo;这些日子怎的都不见你？&rdo;

我暗暗腹诽，见得到才是有鬼。面上却浅浅笑着道：&ldo;许是不凑巧罢。&rdo;说着又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他停了步子，爽朗笑笑，&ldo;与小时候果真还是不同了。&rdo;

我在心底叫嚣，我怎么说的来着，与我猜的分毫不差！他就是惦念着小时候结的梁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小气！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也是要服软的。&ldo;当日是安北年幼不懂事，隔了这些年，想起也是羞愧的。&rdo;

未待到他再回答，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ldo;安北！&rdo;

我回头，见了礼：&ldo;见过太子殿下。&rdo;

贺盛也见了礼，太子微微颔首，停下了步子。&ldo;你大哥在四处寻你，应是有事要商。孤带你过去。&rdo;

我如蒙大赦，欢快向贺盛告了辞，向太子走去。

走了几步，我看他领的方向不像是宴席的方向，又观他薄唇紧抿，面上尽是不郁之色。不禁开口问：&ldo;大哥呢？&rdo;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ldo;我胡诌的。&rdo;

我一愣，不是很明白他这冷不丁冒出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ldo;我知你二人幼时相识，可就这般私下见面，还是不妥。叫旁人瞧见，还不知要生什么风言风语。&rdo;

我又愣了愣，小丫鬟早被他支走了，如今也是只我二人走着罢了。我与贺盛再怎么说，好在还是各带了一个随从的。只是看他面色不善，便知情识趣地闭了嘴。

他见我没回应，便停了步子。&ldo;怎么，不高兴了？不若我再把你送回去，让你二人好好叙叙旧？&rdo;

我心下愕然，这人今日怎这般阴晴不定？我还没说他板着一张脸，他倒是说我心有不快了？我明明愉快得很。又怕言多惹得他更不快，便只轻声细语道：&ldo;不不必了。&rdo;

他看我一眼，冷笑一声，转身一拂袖大跨步走了。

我摸了摸鼻子，怕是他遇事不顺？竟这般大的火气。活脱脱一得寸进尺，愈让着他愈来劲的典范！好在我今日心情好，便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这散心散了一通莫名其妙，我便自个儿回了席上。

刚开了春，父兄便奔赴了北疆。贺盛终于也是走了。

这一来，太子再见我之时，便是轻快得紧的了。

这年天公不作美，胡人之地连着大旱，便把心思动在了中原土地上。边境战事吃紧，家书通的也没往年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