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1页）

我微微颔首，&ldo;嫂嫂有心了，方才午膳用的，正觉着差了一口呢。&rdo;

那丫鬟垂着眼帘恭谨又道：&ldo;世子妃托奴婢对娘娘说，手艺不精，权当是一份心意，娘娘留着自个儿用也便罢了。&rdo;

我听到手艺不精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我多虑了。

那丫鬟告退后，我叫怜薇亲去送了一程，又借口人多气闷，将留在里头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将那叠点心取出来。

点心做得精致，瞧着并没有什么，我心念微动，动手将其一个个掰成两半。

果不其然，掰到第四只的时候，看见里头夹了一张纸条。我将纸条轻轻扯出来，抖掉上头沾着的馅料。

是嫂嫂的字迹，只是历来的工整里头一次露出些许慌张来，笔锋走得颇有几分急躁。

&ldo;四皇子注意到了我，已起疑心，计划被提前。加紧，万事小心。&rdo;

我心下一沉，嫂嫂那边儿究竟是被监视到了何种田地，以至于用这般法子传话？

手上的纸条被我顺手丢进炭盆里，起了一小撮火苗。怜薇正是这时候回来的，见碟子上被掰碎开的糕点，愣了愣神，倒也知情识趣，什么都没问，径直将完好的拣出来，换了只干净的白瓷盘摆上。

我拿了一块来咬了一口，心里乱着，不知不觉吃了一整盘。末了，拍了拍手上沾的碎屑，平静唤来怜薇，附耳同她说了几句。

她惊慌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一时连称谓都忘了改，急急道：&ldo;小姐使不得！这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rdo;

我将她扶起来，&ldo;我自然心中有数，你只办好我交代的便是。&rdo;见她面上犹有犹豫之色，我叹了一口气，执着她手，缓缓道：&ldo;东西我自有用处，叫你安排的，日后也有说辞。如今这东宫里，我信得过的，唯有你了。&rdo;

她又要跪，我没架得住，只能又受了她一次大礼。

&ldo;怜薇记下了，定不负娘娘所托。&rdo;

这一夜里太子并未回宫，宫人说是雪下得极大，外头冰天雪地的，行走不便，便被皇上留下了。

我怀里揣着暖炉，坐在榻边，看了大半夜的落雪。

第二日晨起脸色便不是很好看，上了点胭脂遮了遮，又一反常态地用心描了眉，涂了口脂，瞧着才活泛起来。

午后小憩了半个多时辰才醒，本以为怜薇这时候该回来了的，却迟迟不见人。我先是去了小厨房一趟，亲自过目了一遍晚膳的菜，又命人将酒温上备好。

我在殿里踟蹰了片刻，终还是出了门，往书房去。甫一踏出门，宫人便撑着纸伞迎上来，我笑道：&ldo;本宫就喜雪天，趁着这会子没风，一个人走走。莫要跟上来，踩了雪便不好看了。&rdo;说罢连伞都未拿，径直走进雪里。

大雪下了一夜，今儿后劲便不足了，只细细碎碎地飘一点。宫人倒是勤快，道上的雪清的干净，我便挑着旁人不怎么走的路，专踩着厚厚的白雪而过。

这一路上并未冲着书房去，先是绕了半圈，到荷花池那处转了转，复又回到主道上，跺掉靴上踩实了的雪块，脚步轻快地进了书房。

书房不曾有人来，炭盆也未燃，地上卧着的蟾蜍凉的刺手。乌木匣子还是那日的模样，想来不曾被碰过。我将虎符握在手中，虚悬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直至申时末，怜薇才匆匆进殿，彼时我手中把玩着一把鎏金龙纹酒壶，见她进来，将酒壶往旁边一搁。她将一只包袱双手奉上，眼睛垂着。

我接过来翻了翻，通关文牒，符牌，甚至还有一枚玉扳指，里头刻了个&ldo;贺&rdo;字，像是贺家的信物。嫂嫂留的后路果真齐全，说是不让我犯险，实则也早早做了万全的准备，怕是料到了终有这么一日。

我将东西收在榻边的木箱里头，落上锁。转身问道：&ldo;怎么回的这么晚？&rdo;

她将贴身收的小小一方药粉包递上来，&ldo;回娘娘的话，路上滑，不好走，耽误了些时辰。&rdo;

&ldo;你且先下去照看着小厨房那儿罢。&rdo;我随手接过来，揣进怀中。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宫人来禀，说是太子再有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我掐着时辰命人布上酒菜，将炉上温热的酒亲手倒进酒壶中，摇了摇。

那方小小的油纸在火盆里烧了个干净，我借着那点火光，烘了烘手，这才起身到外头迎他。

天已然暗下去了，怜薇在我身侧打着灯笼，透过大红灯笼纸的亮光照着那方寸间的雪簌簌而下。雪又下得急起来了。

身边跟的宫女本要撑伞，叫我拦下了，等了片刻，我兀自开口问道：&ldo;知道本宫为何偏喜这寸草不生的天气么？&rdo;

宫女摇摇头，&ldo;奴婢愚钝。&rdo;

我抬头望着视线尽处出现的人影，轻声道：&ldo;再坎坷不平的路，覆上厚厚的一层雪，也像是顺遂的模样。你不亲自踩下去，滑上一跤，是永不能知道的。&rdo;

他走近来，笑着问道：&ldo;又在同她们说什么？&rdo;

我亦笑着看他，&ldo;不过是说下的这场雪好看。&rdo;

他将我肩头发顶落上的雪扫落下去，颇有些无奈道：&ldo;总这般，怨不得风寒不见好。&rdo;

我拉过他手去，&ldo;我可是早就预备下了酒菜，掐着时辰才好热腾腾地上，本还想着，你若是今夜还不回，那便当真是没有口福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