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1页）

我不禁一笑：&ldo;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带什么花！&rdo;随手轻抚着发髻，心里却在暗自得意。

&ldo;看你！总说自己年纪大了，这几十年，我每天都看着你，每天都是一个样子。我的高阳好看！&rdo;他伸手摸了下我的脸颊。

其实，我知道，虽然我顺利的挺过了这个寒冬，可只有我明白，我似乎已经撑不住了，或许生命真的到了尽头。

辩机从背后环住我，似乎在为我挡住从背后吹来的风。看着山上的一草一木随着风左摇右摆，生命，真的很美好！

&ldo;辩机，还记得大总持寺外的那片梨花林吗？&rdo;我问。

辩机的下巴搭在我的额上：&ldo;记得！那年你才十三岁，我还是出家的僧人。&rdo;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ldo;我想去看看，虽然它经历了好几次蝗灾，梨树被换掉了好多次，可这个时候梨花应该已经开了。&rdo;

辩机手臂的力度更紧了，不知他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有些哽咽：&ldo;好！过几天我就带你去！&rdo;

&ldo;我想沐浴。&rdo;我说。

&ldo;我们回去烧水！&rdo;说着辩机站了起来。

他将我抱起，慢慢的走回了草堂。

早在三年前，草堂里的铜镜，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辩机判了死刑，从此，我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

往常的梳妆打扮，辩机便成为我的参照，可是无理论我穿着哪一件衣衫，带什么样的首饰，他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一个：&ldo;好看！&rdo;

只是今日杜荷上山来看我时，从他的表情我便知道，我的模样一定很糟糕，这个家伙眼睛里还泛着眼泪，嘴角还偏要摆着笑容：&ldo;高阳，我们吵了一辈子！最终还是做了一辈子好朋友！&rdo;

我一如往常的瞪了他一眼：&ldo;没有你拌嘴，我还觉得寂寞呢！&rdo;

说完他&ldo;扑哧&rdo;一声笑了。

我望着在灶台旁烧水的辩机，那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涌了上来，杜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辩机。

&ldo;高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想想三年前，连太医都说你活不过数月，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rdo;杜荷急惶惶的劝着。

&ldo;我自己的身体，只有我自己清楚，能多与他相伴三年，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死后有人继续陪伴他，可我了解辩机，他是万万不肯的，剩下的时日里，唯有将他托付于你，我才能安心。&rdo;我说。

杜荷终于不再掩饰着悲伤，他抹了把眼泪，机械性的点着头：&ldo;我答应你！&rdo;

&ldo;别难过！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结局，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这没什么想不开的。再说，这一生我真的很幸福！&rdo;

杜荷点着头：&ldo;我明白的！明白的！你与辩机从相识到现在，我是最清楚的。只是……&rdo;他说不下去了。

其实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ldo;你应该为我高兴，一个和尚，一个公主，如此艰难的爱，只有我们做到了！&rdo;

&ldo;你啊！就不是个公主！&rdo;杜荷一如既往的调侃着。

我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笑了。

这时，辩机掀开了锅盖，水似乎已经烧开，他向里面望了望，然后对着我又是一笑。

杜荷见此，便告辞离开，我有留意到辩机与杜荷交换的眼神，我因此而猜测，其实辩机已经意识到我即将离开。

卸下头上的钗环，桶内的热水温润着我的身体，我竟没有意识到辩机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背后，背后一阵温热，他为我擦拭着。

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人沐浴，侧头问了句：&ldo;怎么跟来了？&rdo;

辩机半笑着：&ldo;你怕什么？这么多年，你什么样我没见过！&rdo;

我又问：&ldo;是怕我下一刻突然撑不住吗？&rdo;

辩机的手忽然停住，我知道那是心里所想被我说出来后的反应，他的语气有些急躁：&ldo;不会的！&rdo;但是很快的，他又调整了语气，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轻柔的呼吸声，带着几许安慰：&ldo;高阳，别怕，我陪你！&rdo;

我没有深度的解析他话语中的意思，只是觉得，珍惜着哪怕一刻的光阴就足够了。

当我被他抱到床上，他就那么拥着我整整一夜，一早醒来看到的就是他深深注视我的双眼，我甚至怀疑他一夜没睡，就这么的看了我一夜。

从终南山到大总持寺，马车足足行驶了两个时辰，晚春时节，万物一片生机，各色的美景在我眼里不停的扫过，我倚靠在辩机的怀里，偶尔我会和他说起，某处的花开的多么娇艳，某处的树绿的多么好看。

原本体力不支的我，倒在辩机怀里昏昏欲睡，就在梨花特有的清凉的香味渐渐扑来时醒来。

辩机将我抱起，穿梭在梨花深处，几十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辩机准确的找到我们最初相遇时，那棵梨树的位置。

他将我轻轻的放下：&ldo;高阳，还记得这里吗？&rdo;

我费力的走过去，手扶着梨树：&ldo;记得！那时，你就在这打坐看书，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身上落满了花瓣。也是在那时，我心里就有了你！&rdo;我托起一旁的梨花，&ldo;那年我才十三岁！&rdo;

辩机走上前搀扶着我，他陪着我回忆：&ldo;那时，你非要看看我手里的书，当你见到是梵文看不懂时，脸瞬间就红了。&rdo;他摘下一枝梨花，将它插在我的发髻上，&ldo;那时的你，天真、活泼，我从没想过，你居然是公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