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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考公宝典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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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第1页)

&esp;&esp;怔怔相视间,薛、柳二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柳轶尘徐徐步至亭前,神色淡静,向亭中妇人一躬身,方道:“殿下,下来吧。”

&esp;&esp;这一声“殿下”出口,薛穹面色微微一变,下一息,却本能般看向杨枝。见她面色如常,忽反应过来什么。

&esp;&esp;不及开口,黄鹤已将李挺从车上扶了下来。薛穹只扫一眼,便知他是中了毒。心中翻起波澜,面上却仍如静水,不动声色。

&esp;&esp;李挺因中毒虚软,被黄鹤扶至亭前,沆瀣门上下森严,没几个人见过真正谷君的面目。亭中人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侍卫打扮的人,不禁皱起眉头。

&esp;&esp;李挺自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亭中人一见,面色倏变,当即下跪:“君上。”

&esp;&esp;“将她放了。”

&esp;&esp;亭中人虽不解,然沆瀣门规矩,见牌如见人,不疑有他,当即让出一条路。杨枝立刻飞扑向妇人,紧紧将她抱住:“阿娘”。

&esp;&esp;“阿娘……”这一声“阿娘”却不是从杨枝口中发出的,她转目,见李挺甩开黄鹤的手,支撑着一步步走过来,到了妇人跟前,忽然就地一跪:“对不住。”

&esp;&esp;妇人眸底波澜微动,眼前这个阴鸷不屈的少年,陪伴了她十二年。在敏儿被带走的日子里,不会安慰人的他每日就蹲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会想不开寻了短见。一向锦衣玉食的他,小心省下牢中的口粮,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会固执地一遍一遍将那口粮捧到她跟前,硬邦邦说一句:“给。”

&esp;&esp;后来,不知是牢中太过阴冷,还是他长久的缺少食物,他终于大病一场。病中他脱了少年老成的模样,真正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死死抱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喊“娘”。

&esp;&esp;虽然不知牢外岁月,但她也猜得到,他的娘亲,世上最尊贵无匹的女人,死了。

&esp;&esp;再后来他病好了,说的

&esp;&esp;柳轶尘深深一伏:“伯母放心,晚辈一定会照顾好阿枝。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从今往后,我定不让她再吃一点苦。”

&esp;&esp;杨母默然片刻,叹道:“柳大人,老身知道你的人品,自没有一丁点不放心之处。只是京城不日便会势如累卵,阿枝留在京城,我怕给大人亦会带来无妄之灾。”

&esp;&esp;柳轶尘看杨枝一眼,沉沉道:“伯母,若是阿枝愿意留在京城,晚辈自会竭尽全力护住她。若是她不愿,晚辈亦会辞官,她愿意去哪,晚辈便陪着她去哪。”

&esp;&esp;他的声音清澈潺潺,无丝毫压迫之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esp;&esp;杨母怔了怔,到嘴边的推辞之语亦变得失了力量。

&esp;&esp;柳轶尘见她神色松动,立刻将胁下卷轴拿出,那卷轴外,仿佛还额外卷着一张薄页:“伯母,晚辈虽为官多年,但算不上富贵。这是晚辈在京中置的宅院与晚辈家传的一副画,作为聘礼……至于别个首饰绸缎,我已着人在筹办,阿枝喜欢什么,等回了京城再挑择添补。”

&esp;&esp;杨母默然片刻,望着面前青年如山如水般坚毅沉静的眉眼,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卷轴。

&esp;&esp;杨枝已端起茶过来,看见那摊开的卷轴,不期然一怔:“这是……”

&esp;&esp;“是家祖的画。”柳轶尘道:“家祖廿余年遭谪去岭南,后来仙逝在那边,再未回过京城。只留下了这一幅画。这画当年藏于嘉安王府,后来王府被抄,为宫中人所得。家兄去世后的次月,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门前,应该是宫中的宝公公……送来的。”

&esp;&esp;眼前的这画杨枝见过,就在贡院前,与那本《大理寺宝典》一起,还诓了她六钱银子。

&esp;&esp;这笔账她还未同他算过!

&esp;&esp;心里盘算着,此时却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发作,只是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那卖画的老陈头,莫不是你?”她不记得那老汉的脸,但那双细白的手仍历历在目,那绝非一双做苦力的老人的手。当时其实已后知后觉地起了疑心,只是因为一心扑在进大理寺一事上,并未多想。

&esp;&esp;柳轶尘见她脸色,明白她起了秋后算账之心,有些心虚地垂下眼:“是我。”

&esp;&esp;那个市侩无耻的骗子竟然是他?!

&esp;&esp;“原来大人才是唱念做打,样样精通!”杨枝气笑了:“你当日是格外挑中了我,还是我自己无意投了罗网?”

&esp;&esp;柳轶尘仍敛着眸:“你那一向常常在大理寺门口徘徊,我想知道你究竟有何居心,而且当时,除了龚岳,我还在查另一个案子……”

&esp;&esp;“这么说,你早知道我身份?”

&esp;&esp;“那时不知。”柳轶尘变得格外老实:“只是若说早知,并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