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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第1页)

陈监院听了心中一紧,暗道:这岂非老子所言水之为物,处下而不争么?这道人年纪虽轻,果然有些来历,难怪大师点名要他护法。

他怕周围百姓愚鲁,听不懂这么高明的机锋,唤来几个平rì善于解老子、庄子的道人,附耳叮嘱,让他们散入信众之中,以老庄经义解释钱逸群的对答。

那几个道人闻言大喜,暗道:监院果然好计谋!又可喜有厚道人这样的少年真修,这慧光秃驴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当下一一分开,找到自己认识的信众群落,发挥解说。

慧光听钱逸群随口应答便颇有佛理,的确是自己先有上下之分别心,还有什么脸面说人家存了成败的分别?他暗自忖道:莫非这道人是张天师的徒弟?他们正一道不是修炼符水么?怎么也会机锋?我且试他一试。

因问道:“道士sè中人耶?境中人耶?”

“道士道中人。”钱逸群立刻反问,“僧人者,曾字人旁。既然曾经是人,如今是什么?”

慧光见钱逸群肯跟他打机锋,心意足了大半。他自幼长在佛寺,各论经典何尝少读。当下卖弄道:“曾经六道轮回,如今只念弥陀。出自五浊六秽,人中芬陀利华。”

这偈子说起来也有些水准,没有回骂钱逸群,只是自表经历过苦海无涯,最终回头是岸,乃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其中更藏了净土宗二祖善导大师的譬喻,可谓羚羊挂角,不着痕迹。若是有佛门高僧在此,也不得不点头赞叹。

琼花观却是道士的主场,不说有没有道士通晓佛经,且说这些信徒都是平凡小民,多半连字都不识得。你若说白莲花,人家还能“哦”一声,偏说什么芬陀利华,落在听众耳中只会问一句:那东西能吃么?

慧光见周围反应惨淡,心中不喜,却尚未寻到根源,更加着力卖弄,喝问道:“道士曾经是什么!”

“你大爷!”

钱逸群手中暗扣落宝铜钱,默诵乾坤一掷,朝慧光和尚掷去。登时漫天金钱,烁烁映rì,噼呖啪啦落了一地。

周围信众齐声惊呼。

慧光吓得举起袈裟大袖便要遮挡。

钱逸群疾进疾退,凌空抓住一枚金钱,收了落宝铜钱,哈哈笑道:“和尚胆怯什么?”

第二十八章大明寺前争佛道,雪花庵里起机谋(一)

他对此原本就十分自卑,今天又被钱逸群当众羞辱,更是气得面红耳赤,甩袖便走。

周围信众大多是因为趋吉避凶、消灾解厄才来敬香礼拜,有几个对祖师是真情实意?见琼花观的年轻道士都有这等法术通玄,神通广大,激动起来,纷纷叫好,一边将钱逸群捧到天上去,一边又落井下石奚落慧光和尚。

钱逸群回到张天师座前,打了个躬,道:“弟子幸不辱命。”

大师不知臧否,起身便走。道乐旋即响起,众道人继续恭送大师回寮。

这事原本只是个小小插曲,钱逸群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慧光在士林之中却颇有些名气。许多淮扬士子将他视作佛印再世,以与他共游、参禅为荣。

慧光回到大明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说自己心xìng不好,经不住钱逸群考验,只说道士仗着自家地盘,用玄术欺负人。

又有几个一心向佛的居士,听说这事大为不平,纷纷道:“我佛如来传下人天**,三千界里唯我独尊,怎么能让个道士赢了去?定要再比过!就在大明寺比过!”

慧光一想,的确如此,怎么能坠了我佛名头?这些居士非但热心,更是有钱有权之人,当即联络亲友,在大明寺山门牌坊前搭了个三丈见方的法坛,靠近山门这边布下经幢宝幡。另一边却是空着,着家人大街小巷张贴论柬,要琼花观里的道士前来论战,若是不敢来,便是歪魔邪道。

陈监院被这论柬逼得无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自古以来,和尚找道士辩论就没一次按常理出过牌。何况道士讲究讷于言,敏于行,一旦跟人争口头长短。自家祖师爷那里就过不去。参加这种论战,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意思?

然而一旦打开门做生意,就得按照一定的游戏规则来玩。琼花观若是子孙庙,当家道士自然可以把门一关,充耳不闻,自己修炼。既然是十方丛林,受大众供养,就得承担起维护大众道心、正信的义务。

道士可以不放心上,道观却不可以退让。否则那些信众退了道心。这恶孽算在谁身上?

“我忝为监院,的确不能逼你前去。总求看在道门一脉,也帮我维护一下祖师道场吧。”陈监院苦口婆心对钱逸群道。

钱逸群自从张显庸回龙虎山便有些恹恹,总觉得没了天师坐镇,这观里气象一时变化,变得俗不可耐。他又想着玉钩洞天下面的郭璞真墓,也不知道《青囊中书》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

琼花虽然仍旧开着,但是“钥匙”的关键却再也抽不出来了。至于yīn山法里的落黄泉,那更是无从学习。

身在宝山之侧,却无入山之路。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么!

“张师离去前,曾说起玉钩洞天之事。”陈致和见钱逸群神情萎靡,漠不关心,索xìng拿出自己观人的本事,一针见血,挠到了钱逸群的痒处。

“唔,张师怎么说?”钱逸群问道。

“张师说。你必然会寻机再下洞天。”陈致和见钱逸群上钩,主动在握,不由微笑。

“张师可让监院老爷留下什么话给我?”钱逸群jīng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