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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裹娇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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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想一想?”慕远冷冷一哼,“你说,还要容他想到多久?这两年,你替他相中的姑娘还不多吗?你瞧他对哪个有心思了?我看他压根就是没上过心,人家沈千金是沈庄主的掌上明珠,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我看他这辈子是不想娶妻了!”

“老爷……”慕夫人见他胸口越喘越急,连忙抚上手让他顺顺气,最后莫可奈何地一叹。

慕远盛情绪稍缓后,下定决心:“总之这门亲事,我与沈老庄主心照不宣,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听也得听!”

慕夫人犹豫:“可是沚儿他……”

“好了好了。”慕远盛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你就别替他瞎操心了,人家沈姑娘百里挑一,你还怕将来他不动心?”

丈夫如此坚持,慕夫人只好噤言闭口,与他用饭不提。

慕沚回到书房,临安倒了杯热茶正打算退下,孰料刚一转身,就听“哐啷”一响,瓷盏被摔得四分五裂。

“公、公子爷……” 临安见他面色阴郁,顿时忐忑不安。

慕沚闭目复睁,神情已恢复如常:“没事,你收拾完就退下吧。”

临安想起自从大小姐离开后,公子爷表面虽没什么,但人却变得越来越沉默,脾气也是渐渐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一阵担忧,偏偏这两年,大小姐连府邸都不曾回过,他也跟对方提议,不如到独悠谷去看看大小姐,可惜公子爷的态度不置可否。

他收拾完退出屋,没多久,南生叩门进来。

“怎么说?”慕沚负手而立,背对窗外。

南生答道:“方老爷子对于公子爷上回的施手相助,很是感激,听说大小姐与女儿同在独悠谷学艺,已经写了书信,让对方对大小姐多加照顾,也仔细叮嘱过,不要让大小姐知晓。”

慕沚挥了挥手,待南生离开,他转身坐在桌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幅画卷。

缓缓打开卷轴,记忆中那张铭肌镂骨的容颜,再次展现眼前。

桃花纷飞,红香遍地,她端坐树下,笑得宛如明镜初开,娇美无匹,胜过周围浮动的朵朵桃花,一时间,她的面容显得如此清晰,竟似从画中活了起来——

“哥哥……”她在风中欢快地奔跑,青丝起舞,裙裾张扬。

“哥哥……”她勾上他的颈项,嘟着小嘴,哝哝地撒娇。

“哥哥……”她抬起头,眼波含情,轻轻吻上他的唇。

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声音,是甜美的蜜糖,亦是致命的蛊毒,夺了他的心,勾了他的魄,轻而易举,便能摧毁了他整个人。

迷恋的幻影破灭后,又重新坠入那个永不见天日的深渊中,仿佛承受不住,他浑身微微颤抖,连带五脏六腑,几近破碎到体无完肤。

两年了,可是她却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就像附魂噬体的妖,只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对他纠缠不休,百般折磨,而她的脸,她的笑,甚至她的气息,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真实,他紧紧拥着她,死也不肯撒手,然而,她依旧从他的怀中消失,睁开眼,脸上有着滑腻的冰冷,寒衾孤枕,纱幔开合,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双手环在胸口,保持着某种古怪的姿势,那一丝痴恋的温存,转眼化为残忍的空虚。

勉儿……勉儿……

自从她前往独悠谷后,始终没再回过家,一封家书也不曾给他写过,而他,对于她的事,也是决口不提,明明知道她不会来,但当谢苍霄拜访府上,他还是害怕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总是刻意避开不见。

他抬手,轻轻抚上画中人的玉颜,摩挲、流连、缱绻,那么细心温柔,进行着已经不下千万遍的描绘,当思念成为无尽的煎熬,当痛苦到了极处时,竟只能用它来饮鸩止渴。

他呆呆凝注,不知过去多久,才重新卷起画像,裹住那一片相思,也埋藏掉心中的凄楚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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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冬去春归,处处喜添碧妆,莺啼燕啭,杨柳依依,从远处飘来的碎花粉蕊撒落半空,随风纷飞翩跹,无论是在山林还是街巷,都随处可闻到这种萦绕不绝的淡淡花香。

到了五月端午,慕勉与纪展岩他们一大早就包好了粽子,挂上艾草,因为过节,今天不必修行,可以出谷玩一整天,在毕雁红提议下,四人结伴来到离山谷不远的小镇上。

因着过节,小镇的街巷上人头攒动,尤其是去往山云庙的一条道路上,全是赶来烧香祭祀的人,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途经的周围还有孩子用火折子烧着买来的元宝、白纸,口中念念有词,为的是不被夏季的毒虫叮咬。

几人连挤带拥地终于到山云庙烧完了香,下山后,看着路边摆开的地摊连绵不绝,卖什么零七八碎的小玩意都有,毕雁红到一处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轮流试着胭脂,方秀宜被旁边的首饰摊吸引,小商贩口舌如簧,先是说那玉镯质地好,又说她戴那个簪子好看,害得方秀宜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只听着小商贩口沫横飞,自己则阵阵脸红。

慕勉站在一旁等待,对于周围的吆喝叫卖,完全不感兴趣,前方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穿行在人潮里,可是由于太过拥挤,女孩被不小心撞倒,男孩赶紧扶她起来,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问:“摔疼哪里没有?”

女孩摇摇头,心急地道:“哥哥,舞狮就快开始了,我们快点去吧。”

男孩疼爱地摸下她的头,这回将她的小手牵得紧紧的,二条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慕勉出了神地望着,那一刻,她的眼前似乎出现小时候——慕沚白衣胜雪,拉着她在园中奔跑的情景。那种想忘又忘不掉的痛,像是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血淋淋地揭开,喉咙里涌上酸涩的味道,宛如黄连在口,眼角都在微微胀涩。

纪展岩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满脸平静,只是眸角连带眉梢,在阳光下仍旧隐现出黯淡残伤,想到这一路,她虽不时微笑,可是笑容,从未真正抵达到她的眼中。

至今,纪展岩依然记忆犹新,当年那个笑得明媚几夺日月之光的女子,是在,提起慕沚的时候。

但究竟从何时起,现在的她,已经遗失了那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