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红旗谱中朱老忠的人物形象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部分(第1页)

作品:红旗谱

作者:梁斌

内容简介:

《红旗谱》通过在大革命失败前后十年革命斗争的历史背景下,冀中平原两家农民三代人和一家地主两代人的尖锐矛盾斗争,以“反割头税”和“二师学潮”为中心事件,生动地展示了当时农村和城市阶级斗争和革命运动的壮丽图景,获得重大的成就。

《红旗谱》成功地塑造了三代农民的英雄形象,特别是横跨两个时代的农民英雄朱老忠的形象。朱老忠是闪烁着夺目光彩的“这一个”,是长篇小说园地中不多见的成功典型。整部作品凸显了浓郁的民族风格。另外,综合作品中“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的民族传统精神,充满浓厚地方色彩的冀中平原深广背景等,该书称得上是一部反映北方农民革命运动的史诗式作品。

作者简介:

梁斌原名梁维周,蠡县梁家庄人,他是以《红旗谱》等长篇巨著而闻名中外的小说家。曾任全国政协委员、河北省文联主席等职。

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0年考入保定第二师范,并参加了二师的学潮斗争。1933年去北平,参加了北方“左翼”作家联盟,开始写杂文、散文和小说,挣一点稿费维持生活。而后到济南,考入山东省立剧院,学习戏剧表演,担仍坚持文学创作,写出以高蠡暴动为题材的短篇小说《夜之交流》。

1937年春天,梁斌回到故乡,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历任冀中区新世纪剧社社长,游击十一大队政委、冀中文化界抗战建国会文艺部长等职。这期间他写出短篇小说《三个布尔什维克的爸爸》和中篇小说《父亲》,还写出了《千里堤》、《抗日人家》、《五谷丰登》、《爸爸做错了》、《血洒卢沟桥》等剧本,在冀中地区演出数百场,激励了冀中军民的革命斗志。

1948年秋天,梁斌随军南下,历任湖北省襄樊地委宣传部长、《湖北日报》社长等职。为实现多年的宿愿——把冀中人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写成长篇小说,1953年他调回河北。他在高阳、蠡县走村串户访问当年参加革命斗争的老同志,充实自己的生活,把全部身心沉浸在创作境界里。在50年代中期,他开始在省文联院内的一间小平房里,后来搬到枣胡同的“创作之家”,专心致志进行创作,他每天早晨3点起床,一直写到中午。早饭没顾上吃,赶到食堂吃中午饭,结果是开中午饭的时间也过了,他只好到街上买点吃的。冬天,他常常因写得上劲而忘了火炉添煤,冻得他手脚发麻。经过三个酷暑和寒冬,他终于完成了《红旗谱》、《播火记》、《烽烟图》三部长篇,成功地塑造了革命农民朱老忠的典型形象,为我国当代文学宝库增添了光彩。

正文

卷一

1

平地一声雷,震动了锁井镇一带四十八村:“狠心的恶霸冯兰池,他要砸掉这古钟了!”

那时,小虎子才十五岁,听得镇上人们为这座古钟议论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宅院后头,不远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堤,是千里堤。堤上有座河神庙,庙台上有两棵古柏树。这座铜钟就在柏树底下,戳在地上有两人高。伸手一敲,嗡嗡地响,伸开臂膀一撞,纹丝不动。

根据老人们传说,这座钟是一个有名的工匠铸造的。钟上铸满了细致的花纹:有狮子滚绣球,有二龙戏珠,有五凤朝阳,有捐钱人家的姓名住址,还有一幅“大禹治水图”。乡村里人们喜欢这座古钟,从大堤上走过,总爱站在钟前仔细看看,伸手摸摸。年代远了,摸得多了,常摸的地方,锃明彻亮,如同一面铜镜,照得见人影。能映出向晚的霞光,早晨的雾露,雨后的霓虹,也能映出滹沱河上的四季景色。不常摸的地方,如同长了一层绿色的釉子,紫黝黝的。

小虎子听得说,要为这座古钟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变,一片好奇心,走上千里堤,看了一会子古钟;伸出指头蘸上唾沫,描画钟上的花纹。他自小就为生活忙碌,在这钟前走来走去,不知走过了多少趟,也没留心过钟上的花纹。心里想:“怪不得,好大的一座铜钟哩!也闹不清能卖多少钱,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他看完了钟,一口气跑下大堤,走回家去。一进门,听得父亲响亮的喊声:“土豪霸道们!欺侮了咱们几辈子。你想,堤董他们当着,堤款被他们吞使了。不把堤坝打好,决了口发了大水,淹得人们拿不起田赋银子,又要损坏这座古钟!”

另一个人,是父亲的朋友老祥大伯的声音,说:“又有什么办法?人家上排户商量定了,要砸钟卖铜顶赋税。也好,几年里连发几场大水,这个年月,一拿起田赋百税,还不是庄园地土乱动?”

小虎子听得两个人在小屋里唉声叹气,他扒着窗格棂一望,父亲坐在炕沿上,撅起小胡髭,瞪着眼睛生气。老人家听得老祥大伯说,猫着腰虎虎势势地跑前两步,手掌拍得膝盖呱呱地响,说:“我那大哥!这你还不明白?那不是什么砸钟卖铜顶田赋,他是要砸钟灭口,存心霸占河神庙前后四十八亩官地!”

老祥大伯从嘴上拿下旱烟袋,扬起下巴眨巴着眼睛,想了老半天,豁地明白过来,呆了半天才说:“可也就是!自从冯兰池当上堤董,把官地南头栽上柳树,北头栽上芦苇。那林子柳树也多老高了。看起来他是存心不善……”说到这里,就沉下了头去,把下巴拄在胸脯上,反来复去思忖了老半天,又猛地抬起头来说:“可谁又管得了?”

父亲忽地把脸庞向下一拉,说:“谁又管得了?我朱老巩就要管管!”

老祥大伯张开两条胳膊,往天上一挥一扬地说:“管什么?说说算了,打官司咱又打不过人家。冯兰池是有了名的刀笔,咱是庄稼脑袋瓜子,能碰过人家!”

父亲听了直是气呼呼的,血充红了眼睛,跺着脚连声说:“咱不跟他打官司,把我这罐子血倒给他!”

朱老巩是庄稼人出身,跳跶过拳脚,轰过脚车,扛了一辈子长工。这人正在壮年,个子不高,身子骨儿结实,怒恼起来,喊声象打雷。听得说冯兰池要砸钟灭口,霸占官产,牙关打着得得,成日里喊出喊进:“和狗日的们干!和狗日的们干!”不知不觉,传出一个口风:“朱老巩要为这座古钟,代表四十八村人们的愿望,出头拼命了!”

那天黄昏时分,朱老巩坐在河神庙台上,对着那座铜钟呆了老半天,心里暗想:“顶公款!就等于独吞,我不能叫冯兰池把四十八村的公产独吞了!”看看日头红了,落在西山上,夜暗象灰色的轻纱,从天上抛下来。他一个人,连饭也没吃,走到小严村,去找严老祥。老祥大娘正点着灯做晚饭,看见朱老巩走进来,低下头坐在台阶上。她说:“老巩!算了吧,忍了这个肚里疼吧!咱小人家小主的,不是咱自格儿的事情,管的那么宽了干吗!”

朱老巩说:“一听到这件事情,我就心气不平。冯兰池,他霸道惯了!”

老祥大娘说:“算了吧,兄弟!几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能改变了这个老世界?”

朱老巩说:“不,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咱就得跟他分说清楚!”说着话,看看天色黑了,严老祥还不回来,他又拿起脚走出来,老祥大娘叫他吃了饭再回去,他也没有听见,一股劲走回锁井镇。

一进村,朱全富在街口上站着,看见朱老巩从黑影里走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把他拉住。

拽到门楼底下,把门掩上攥住他的手,细声细气儿说:“大侄子!我有个话儿想跟你说说,听呢算着,不听扔在脖子后头算了。”

朱老巩说:“叔叔说话,我能不听!”

朱全富摸着胡子,抖着手腕说:“听说你要为河神庙上的铜钟,伸一下子大拇手指头,是真的?”